一头栽进烂泥地里,挣扎着举起手中的桃花酿。左手撑着身子,大量淤泥顺着指缝将手掌淹没,提起的瞬间丝毫没有在意污秽,径直按了按太阳穴。
脸颊稍许的红晕,以及飘忽不定的眼神,只是换了个姿势又坐回原位。
下身的长裤脏的不成样子,就连那双木屐也敷上了几层泥土。仰首看向远方,前面传来的异样感反而让自己咧开了嘴角。
踉跄地起身,双手下垂努力保持平衡,大脑深处的眩晕感不断侵蚀着理智的思维。一步一个脚印,热气从鼻腔中喷涌而出。
眼眸处亮起一丝不起眼的光芒,松开手掌,桃花酿应声掉落,笔直地插进了污泥中。左手按在右肩,转动手臂,发出喀喀的声响。
不明白现在的自己的定位到底是什么,自己又会终将去往哪里,要是一开始就没有加入禁羽卫的话,现在早就在某个小岛上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了吧。
承影堂,说得好听,管吃管住钱还多,甚至比那个天天在边境上打来打去的虎贲堂俸禄高多了,可是谁又会去查查,前面几期成员的下场如何。
轮到这,已经第八期了,啧啧啧。况且现在都是推崇修仙大道,都以灵根为上,谁会一门心思钻研武根呢?
就连禁羽卫这种官方组织都对时代让步了,不再以武根为招收基础,而是开始广泛吸收各大修仙者。
那些人,终究只是被高官厚禄吸引进来的,至于理想信念,呵呵。他看不起那些人,连禁羽卫成立的原因都没摸清楚,还谈什么保护黎明百姓。
金眠心里所想的千言无语,却一字都没吐出口去,酒精不断麻痹着大脑,眼前的幻想恍恍惚惚。
“呵,就派我一个人来,虽说是凶兽出现的谣言,但是若真的出现了,我这两只手,可应付不来啊。”
他想起那天,曾经驰骋在马背上征战的日子。
滂沱大雨似是发了疯一样,拼命击打在金色甲胄上。男人身骑白马,手握丈长陌刀,刀柄雕刻着盘卧却正欲腾飞的银灰巨龙。他眼神轻蔑,丝毫没有在意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脸颊。
“还有么?”
“你......你!明知前方是地狱,你还硬闯!魔界由千万个领域组成,即使灭了......”
单手挥动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撕裂而出的气流涌向四周,将残枝败叶吹得漫天飞舞,几颗碎石飞起嵌进了樟树之中,惊得枝头乌鸦盘旋在人儿头顶吱呀乱叫。
“扑通。”
两眼布满血丝的乞丐向后倒在了泥泞之中,短短数秒,便尸首异处。
可是,失去头颅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披着那件数个窟窿的麻布衣腾地而起,像鲤鱼打挺般地忽然起身,浑身上下散发出黑色的烟雾。
男人身下的马儿受惊抬起前蹄,他浓密黑厚的眉毛皱着连成一片,
“糟了。”
“金眠,你要为三日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此时距离与自己救过的女孩子不足千米,第一次见面时屋外大雨连绵,女孩杵着下巴看向窗外。
这雨下的已经有几日了,之前约好与村西的小伙伴出门放纸鸢,奈何这好端端的暮春在前些日子里突然阴风大作,刮的人睁不开眼睛。
“爹爹说南山有妖怪,不让随意出去,而且二狗养的白鸽子送来一封信,说他们那来了一队朝廷的金甲军,不知是干啥的。”
女孩名为霍小玉,是霍家在山南道分支的长女,年方十二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梳着单马尾辫,修长的眉毛下双眼炯炯有神。
性格却像个男孩子,总爱耍枪弄棒,虽然皮肤白净得像没干过什么农活似的,但论起力气来,村里的小伙子们也不敢招惹三分。
她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在桌上摊开的竹简上,
“这有什么好看的,最后读成一个像学堂里那群教书先生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我可不要像那样,不过,父亲的农活还要一点时间吧,能不能在太阳落山前回来呢,”
霍小玉忽地起身,右脚踩在竹凳上,挺起胸膛,
“我要像父亲那样驰骋沙场,加入禁羽卫,这样才霸气,到时候等又高又帅的富家公子上门提亲,嘿嘿,一定要好好地炫耀炫耀!”
说着说着,脚尖用力跳到一旁,捡起用来赶鸡的竹棍拿在手中不停比划。
“爹爹可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啊,为什么偏偏要辞别朝堂,来这个地方种地耕田呢。”
“小玉啊,你父亲他还没回来,你去地里看看,千万别有什么事啊。”
“好的姥姥!”
这一听倒是来劲了,几天都没出过远门,趁此机会也正好溜达溜达,再这样下去可要憋出问题了。
村里的田地附近有一个武庙,据说供奉的是禁羽卫的军神,说来也奇怪,像咱们这种偏远的小村镇,武庙一般都是由豪绅出资自行搭建的,而这里却是在显庆年间神殷国朝廷专门派人来指挥修建的。
武庙的年龄比霍小玉大了不少,可她在长大后几乎就没怎么去过,因为小时候姥姥经常带着自己去那祈福。
偶尔还和学堂里的朋友一起去祭台上摆放贡品,不过神像看起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