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下来。
“你呢?”她从椅子上站起身,众目之下,用下巴点点一旁的范大成,他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你怎么说?”不知怎么的,刘贵枝好像很在意范大成的意见。
众人期待中,范大成兀自安静了一会儿。
然而片刻后,破天荒的,始终不想参与这场纠纷的他竟抬起了头,第一次主动开口,“行,我同意。”
众人长舒一口气。
刘贵枝倒吸一口气,他方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也觉得能通可靠?”,她不由得质疑。
范大成僵硬点点头,脸上无光,好像说话的和做表情的是两个人,“昂。活佛,活佛。”
他连着念了两遍,眼中却无甚情绪,“能通是活佛。等明日姑娘听到能通大师说话就明白了。”
刘贵枝一愣:“说话?跟说话有什么关系?”
“姑娘可听过西方真经中那些神佛说话都是什么样子的?”他问。
刘贵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世上就没什么神佛,她上哪儿听他们说话去??
范大成却也不在乎,转头继续道,“西方真经中,神佛是不分男女的,说话雌雄难辨。我亲耳听过能通大师,他就是这样说话的。”
众人犹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有意外,但没过多久便默契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点头再说。
刘贵枝又啃一口甘蔗,闻言眯眼,若有所思,似有动摇,片刻后坚决点头,得出结论,“所以咱俩不是一个人,你行我不行。”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硝烟又起,柴有味刚点燃一盏油灯,错觉中,还以为自己点的是炮仗呢。
“你他娘的这是什么态度啊?!”有人急。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有人拉偏架。
“姑娘说话太难听了点,话不能这么说。”有人苦口婆心。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直到某个方向,突然“叮咣”,传来一声脆响。
狼狈的人们纷纷拔出头,四处找向声音的来源,这才看到门口的瞎子。
他两手空空,脚下端给柴有味的饭菜摔了一地,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方向,莫名其妙道,“去看看吧,我给你做见证,万一他不公平,我把钱补给你。”
一圈人都笑了,一个瞎子,说要给人做见证。
至于刘贵枝,她果然也没有理会这种无聊的插科打诨,侧过身,叼着甘蔗离开吏司。
瞎子吸吸鼻子,还是在浓烈的香气之下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腐烂。
***
记忆中有关于她的最遥远的那一夜。
甘蔗吃到最后,两人已是肩肘相接,瞎子突然想起自己连妻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安平,我叫安平,和’平安’相反便是我的名字。”她回答。
夜色入更,府中点了油灯,火苗顺着油线一路攀上屋檐,描出大殿的轮廓,然后乍然点燃灯笼。
本来还是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他只隐约探得妻子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这下一下亮了起来,什么都清楚了。
一双圆眼炯炯有神,鼻子像狐狸,眼睛像猫咪,右脸一颗痣,嘴上全是甘蔗汁,额头画着花钿。
……
“长眼,不怎么圆,也不怎么有神。鼻子嘛……也不像狐狸,像狗。眼睛挺小的,不怎么像猫咪。嘴上没有甘蔗汁儿,额头也没有花钿。你八成找错人了。”
一个上午,瞎子找了十几个人帮他看,每个人给出的回答都是这样,第一个他觉得可能是骗他的,第二个他觉得可能是么看清,第三个他觉得可能不会描述,第十个他相信刘贵枝应该是真的长得和妻子不一样。
“你有完没完?”一整个早上过去了,感受过各种异样的目光,刘贵枝终于忍不住了,“不管你找谁呢,我不像她。尤其不像你的妻子,我从来只跟死人结亲。”
听完这段话,瞎子却不由得笑了,“姑娘又没见过她,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和她长得不像?”
刘贵枝一时哑然,打了个磕绊,“我听到的!我听到那个人跟你说,她是长眼,她鼻子不像狐狸……”
瞎子眼眸一垂,有些失望,没再说话。
说话间,寺外已经排起了长队,队伍绕寺几圈,看不到尽头,刘贵枝也是走到寺门却进不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第二圈。
她是真没想到一座山庙能开出如此规模。
“因为今日是闭寺大典。”虽然不知道刘贵枝为何又突然改变了心意,但瞎子只觉得还好一切都不算晚,因为——“姑娘如果今日不来,那恐怕此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能通住持了。今日结束,永慈寺就要关门了。”
“关门?”接近转角,刘贵枝踮起脚尖,刚好看到门口用来收集香火钱的木头箱子。箱子已经快被塞满,看起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