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檀也是,礼貌回应便不再多言。
坐在贺敏右侧的唐勉有些心急难安,眼看比自己来得还迟的两位同年都跟魏首辅搭上话了,自己却还因为某些小心思在这里扭扭捏捏,倒是比姑娘家还矫情了。
他不能错失良机。终于做好心里建设之后,他一转头却恰好与贺敏对视上,一时之间又紧张起来,但却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在下唐勉,是今年的两榜进士,八月就要赴任开荣县知县。瞧姑娘方才与魏首辅相谈甚欢,冒昧请问姑娘芳名。”
贺敏一愣,这人是从哪里看出她与魏岑相谈甚欢的?
实际方才贺敏与魏岑交谈之时,两人离得近说话也小声,除了身后的绿珠,其余人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而唐勉也只是看见魏岑的笑,便自以为两人谈得不错。
贺敏还没回他,便突然有人插话进来。
“你就是唐勉?我记得你。”
魏岑向着贺敏的方向微微倾身,掠过她跟唐勉说话。
一见首辅大人竟然主动与他交谈,受宠若惊的唐勉立即便将贺敏抛在一旁,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激动又欣喜万分地回道:“正是小人,没想到首辅大人竟然对小人留有印象。”
魏岑却不知怎么好似突然就对这个唐勉来了兴致,身体又侧倾一分,略一勾唇道:“你的文章我看过,言辞稍许激进,但胜在新颖不虚浮,瑕不掩瑜。”
听他说罢,唐勉眼见地更加开心了,“多谢,多谢首辅大人谬赞,小人愧不敢当,以后定当注意措辞,更加严谨得体……”
魏岑身材峻拔高大,原本就比贺敏高出不少,即使像现在这样倾身也还是比她高出一个头。
在某些角度的错位上,远远瞧着,他们二人倒像是亲密恩爱的小情侣依偎在一起,男人把下颌温柔地搁在女人的头顶。
二人的姿势和距离有些暧昧了,可她现在站不起来,因为她为了拉开距离,手撑在垫子上,身子尽量往后仰着。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贺敏的耳尖早已泛红发烫,心也砰砰砰地跳着,真担心会被他听见。她只能尽力把头偏向一边,不让自己呼吸到他更多的气息。
她忽然就想起昨日在书院外,他也是靠她这么近的,可她那时就像被妖魅迷了神魂一般,迷茫呆怔反应不过来。难不成这男人真是妖变的?
直到听见有人在说羽觞停了,魏岑才终于结束了跟唐勉的交谈,端正身姿。
贺敏一看,这羽觞好像停在了她的面前。
附近的人都看向了她,隔着挺远的贺嘉也是按捺不住说道:“小九真是好福气啊,在书院这些时日深受林学士和魏首辅的倾心教导,快让我们看看你学得如何了。”
她明明知道贺敏前几天才因为作不出诗进了书院,几天时间能学会什么?还故意提是林绥和魏岑的教导,这两位又都在场,她这次作不出来诗不止丢自己的脸,还顺带丢一丢林绥和魏岑的脸。
为了以防万一,贺敏昨晚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两首诗。她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腿麻又头晕目眩,不知道是因为她不适应跽坐还是身体不够强健。
跽坐一段时间确实会压迫下肢神经导致麻木,还会导致血液不畅。其他人天天都这样坐倒是习惯了,但贺敏认为这个姿势对腿脚不利,这三个月在宫里除非必要从来不这样坐。
可是她皱眉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就解读为作不出来诗感到为难。
刚要抬手示意绿珠来扶,一旁的魏岑就向她开口了,“羽觞是停在臣与公主之间的,直接算在公主头上有些不妥,若传出去兴许还教人耻笑,臣为男子却毫无担当,不如这局先算臣的,公主以为如何?”
虽不知魏岑说这话究竟出于什么意图,但羽觞确实是停他们两人之间的位置,算谁的都说得过去。
也不待她应答,他便起身接了羽觞饮尽,一副游刃有余之派,低沉磁性的嗓音不紧不慢道:“万花皆争艳,蒲桃独守绿。世逐千金筵,予唯爱怜怜。”
末了,他似垂眸轻扫某处一眼才道:“题名——从心。”
世人渴求荣华富贵,而我只愿求一心上之人。怜怜,指代娇美的女子。
他这诗一反常态地明写风月之情,众人似乎都嗅到了八卦的气味,但他们口头上也只是称赞诗写得好,一般人可不敢开魏岑的玩笑。
不过,也自然有人敢开。
贺巡最先打趣道:“好诗!以往魏首辅可是从来不写这种诗的,今日铁树开了花,敢问魏首辅可是好事将近?”
林绥更是一脸欣慰地道:“林某与公泠相识十余载,可眼下我已儿女双全,君却还是孤身一人。若我没记错的话,公泠今岁二十有四,也早该娶妻生子了,哈哈。”
公泠,是魏岑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