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
院墙内停在高树上的蝉儿霍然开始鸣唱盛夏的歌谣,魏岑如梦初醒。
他直起身退至不逾礼的距离,隐匿全身的锋芒,收敛神色又恢复了他以往惯常表现出来的如沐春风般的浅笑,“公主别怕,臣不过就是同您开个玩笑。”
一直到魏岑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的那株枝繁叶茂的美人蕉后,贺敏才低着头迷迷糊糊转身往回走去,在书院门口又被人叫住。
“敏敏。”
一身绛紫蟒袍的高大男子迎面走来,距她不过三五步,他似是满怀关切地问道:“怎么失魂落魄的?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告诉太子哥哥,替你做主。”
男子形貌不俗,隐约透出上位者的气势,举手投足都是皇室的矜贵典雅。
“见过太子殿下。”贺敏微微屈膝行礼。
自从上次被皇后在她的礼仪上拿着错处关了禁闭之后,贺敏认认真真地学了两个月宫廷礼仪,现在这礼行得是规规矩矩半分不差。
贺巡抬手虚虚地扶了她一把,笑道:“我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南郡,敏敏怎么变得与我这般生分了?是不是怪我没给你带礼物回来?放心吧,我有哪次少下你的,只因前几日事务缠身尚未来得及清点罢了。”
贺敏起身,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些许距离,才低着头道:“不敢。”
戴着白玉扳指的手自然地收回,又跟她玩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小时候你长得极其漂亮可爱,我每次见了忍不住想抱一下,都得被你挠个大花脸,就没见你哪次不敢。”
贺巡语带轻快愉悦,似是陷入往日美好的回忆之中。
此时临近中午暑气正盛,贺敏并不想站在这里跟他叙旧,随即礼貌地笑了笑便岔开话题,“殿下来此可有要事?”
看出来她不愿与他多说,贺巡并未表现出半分不悦,依旧是温声回道:“我来找魏首辅有事相商,听说他下早朝便来了书院。”
“他授完课刚走不久。”贺敏如实告知。
“是吗?那我来得可真是太不凑巧了。”贺巡说着甩开手中的云鹤折扇轻摇,二人离得并不远,折扇的清风也能吹到贺敏的脸上,撩起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往耳后一荡一荡的,轻挠着她的耳廓。
无人说话,气氛凝滞一瞬,贺巡又开口问道:“来书院这几天还适应吗?”
“还好,多谢殿下关心。”贺敏依然是问什么答什么,不愿多说一个字。
贺巡也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满,随即说道:“如此那便好,若有任何需要,敏敏可尽管向我开口。”
待贺巡离去,贺敏也回到了书院。
翰林院学士林绥正在慷慨激昂地讲着新科状元周衍近日新作的边塞诗——剑归乡,“‘折剑入关山,寻梦回故乡’这句写得极妙,既有戍边将士的英雄气概,又有漪兰儿女的思乡情怀,全诗高亢的情感荡气回肠……”
贺敏悄悄进门落座,未惊动任何人。林绥的性子也十分随和,论严格还不及魏岑,尽管他看见贺敏逃了大半堂课也只作不知,自顾自在上边讲得绘声绘色。
直至中午林绥的课也讲完了,散学前他布置了一个任务。其实也算不上任务,就是明日休沐他会在月亮湖举办雅集,邀请了兰京众多有头有脸的风雅人士前往,几位皇子、魏首辅和新科状元均在其内,在此也正好邀请他们几个一同参加。
这样高雅的盛会算是可遇不可求。对于他们这种追求风雅的读书人来说,能与有才气才名的文学大家坐在一起谈诗论赋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对于贺敏来说就不这么想了,她又不会作诗,也无意认识什么高官名家,去了多半也是白去。
她兴致缺缺地听林绥讲完,便即刻带着红叶绿珠匆匆回宫,晚了怕又要跟贺嘉撞上。麻烦最好还是能少则少,既然回不去,她只图能过个安稳清净的日子。
回到宫中,宫人便捧了几匹云绢来贺敏面前请示,说是上午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专程从南郡带回来给妹妹们的礼物。
红叶看见那几匹云绢两眼都在放光,没直接上手已经很克制了。
“真的是云绢呀!公主,听说南郡纺织工艺最盛,最出名的就是云绢,软糯亲肤,光泽极好,一匹就要卖十两黄金呢!一般人家连一匹都买不起,太子殿下竟然一次就送了您五匹,殿下对您可真好。”
贺敏听她说完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什么?十两黄金?!这么贵,赶紧……赶紧的退回去。”
这五匹云绢的价值快赶上她一年的俸银了,他说送就送,她也不能说收就收呀,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贺敏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在钱权交织的皇宫之中,任何行为都可能招致大祸,贪财更是要不得。
红叶不解道:“为什么呀公主?这月白和雪青不是您最喜欢的颜色吗?难道您是觉得这花色不好看吗?”
贺敏摇摇头道:“我们怎么能白白收人家五十两黄金,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