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太子妃如何不了解她：说能做成此事，那便一定可以。
想到母女二人能够像以往那般朝夕相见，太子妃自然十分开心，然而短暂的惊喜过后，她便迅速恢复理智。
一双美目紧紧地盯着她，语气微乱：“不行，你不能乱来，要的影响到南戎与……”
秦一嗔了她一眼：“谁说我要破坏两边关系了，难道在嫂嫂眼中，我是这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太子妃一噎，望着她，目光中带着浅浅的疑惑。
“不是嫂嫂不信你，只是这事实在难办，若真的让嘉善和离归来，南戎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唯一的可能，便是让她和离再嫁另一南戎高门，可是这样的话，对她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秦一微微俯身，伸手捻起一颗蜜饯，然后坐直身子，递到她唇边，柔声道：“发生这种事，南戎王的焦心比我们只多不少，说不准已经下了死令：若沈椋不能追回郡主，便让人家满门抄斩。想必此刻，沈椋已经带着旨意在赶来的路上。”
看对方依旧不肯张嘴，只拿着一双眼无奈地盯望自己，她抚慰道：“嘉善嫁的不是南戎王庭，和离一事还存在些可能，我也只是有些想法，成不成还是两说，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就行。”
婚事是双方缔结良缘，世人眼中，一方主动和离，另一方便是受害者，何况她们还是女方。大楚做不得这主动的，那便做一个被动者。
实在不行，还可以杀了沈椋——让嘉善做一个身份尊贵且自由的寡妇，到底比跟一个不贞的男人同处一室好得多。
她的话带有十分的诱惑，太子妃看着她清雅绝伦的面容，隐隐察觉她背后的意思，天人交战之后，她咬了一口金黄的蜜饯，入口的滋味香甜无比。
“若是可以的话，那……便做吧。”
语至最后，已经十分的坚定——若总需要有一个人为此次的事情承担后果，她不希望是自己的女儿。
对方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秦一微微低下头，盯着尚未显怀的小腹，轻声嘱咐：“嫂子怀着身子，不宜忧思过度，这件事交给我，我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从不知斋出来，迎面撞上一队巡逻的羽林郎，领头羽林卫瞥见那张清冷的面容，愣了一下，很快跪地行礼：“卑职见过殿下。”
对方点点头，嗯了一声继续向前。
羽林卫跪在地上，余光瞥见那道纤细的身影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带起一阵清香，随后渐渐远去。他方要起身，却看到对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往回折返了两步。
“今日是你负责巡逻？”
他听到少女好奇的声音，立刻恭敬回答：“正是卑职。”
秦一颔首：“我的宫人躲在了不知斋那棵梧桐树上，你们去看看太子妃还在不在那边，不在的话，将人给我揪下来。”
她的语气淡淡，说完话继续往前。却让羽林卫骇然色变——方才巡视时，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躲在梧桐树上，若对方居心叵测，意图对太子妃行不轨之事，他们这群人，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罪！
想到这里，领头的羽林卫面容一肃，站起身，朝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飞快的往不知斋奔去。
*
自依附大楚后，南戎王隔一段时间便派太子来郢京朝见元泰帝。
前年九月，王太子乌逐木携使团而来，在郢京逗留半年之久。期间，王太子妃弟沈椋与清河郡主结缘，在太子的首肯下，二人于去年七月在郡主府成亲。
前后不过一年，二人缱绻情浓的场面尚且清晰，里面的情形早已不同往昔。
秦嘉善正喝着酒，闻得下人报公主来访。身体反应快过脑子，她下意识挥退众人，站起身，绕过长案，抬步向外迎去。
才走半步，恍觉不对，停下脚，眼珠转了转，顿时有了主意。
“回来。”
她叫住已经走到门外的四个优伶，指了指身后的酒：“继续斟酒，继续奏乐。”
秦一进来时，见到的便是对方醉眼朦胧、左拥右抱的情形。
她的目光掠过衣衫不整的伶人，落在双颊酡红的秦嘉善身上，眼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前者躬身垂首，倒酒的手颤抖不止——既是兴奋，又是恐惧。
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能一天之内连见郡主、公主，这种大事，载入族谱都不为过。偏偏身边的郡主喜怒不定，面前的公主似来者不善，贵人之间的他们，稍不注意就会人头落地。
因此几个伶人战战兢兢地倒着酒，莫说偷看一眼向来神秘的小公主，连抬头的念头都不敢有，只恨不得钻入桌底。
与秦嘉善同坐一处的男人手一抖，酒杯一歪，整杯酒洒在秦嘉善的织金红裙上。
“奴才该死……”
他正要下跪请罪，冷不防一只涂满丹蔻的手横在胸前，一把将人推回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