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傅大人撞柱死了。”乌雷萧索地说。他病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靠在床榻上,神色凄惘。
“我看见了……”沈留祯说,表情恹恹,“等我出来的时候,柱子上的血都被擦洗干净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空气中一阵压抑地沉默。
“听说,你还吓得给宗爱那个阉人下跪了。”乌雷没有看沈留祯,看着前方,声音很是冷漠,还带着嘲讽。
沈留祯眼睛珠子转了转:“我那是吓得腿软了,一时间没有站住。”
乌雷冷笑了一声,转过脸来看向了沈留祯:“难道不是因为迫于他的淫威,故意讨好他吗?”
沈留祯也看向了乌雷,咧着嘴一笑,脸上的小酒窝深深,说:“嫡皇孙还是了解我,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讨好他才能知道陛下如何想的。得保证你能继承太子殿下的储君地位……”
乌雷突然打断他,暴怒地喊道:“我不需要!”
他气得胸口起伏,喘了两口气,一双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瞪着沈留祯说:
“你的脸呢?君子的骨气呢?!我用得着你委屈求全吗?你他娘的就是怕死!胆小鬼!!!”
沈留祯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郑重地说:“嫡皇孙,争一时的骨气,不如争最后的输赢,你若是能时刻记住自己的目标在哪儿,怎么还会在意路上的这些细枝末节?”
乌雷听闻,脸上暴怒的神色一下子小了,转而很快变成了悲伤和无助的模样,像是认不清沈留祯似的,一直看着他,眼神晃动。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陛下叫你去,问的什么?”
“他问你恨不恨他,我说你没有怨言是假的,但是绝对不是恨。”沈留祯很快地说。
乌雷皱了皱眉头,眼泪又往下流,说:
“他要是真的在乎我恨不恨,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查一查父王的死因,那个太监……他一直跟我父王有仇,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可能?我白天见父王还好好,晚上突然就去了?……我父王啊……他从小什么大事没遇见过,他没有那么脆弱。听了陛下两句训斥,就能……”
乌雷急于说服沈留祯,欠了身子,凑到他的跟前,追着他的眼睛说话,说道最后,心中痛苦难当,再也说不下去,闭了闭眼睛,又靠了回去。
沈留祯想起来了东宫里的那沾了血迹的书,他思忖自己如果现在说,恐怕像是在替宗爱开脱,会让乌雷更加的伤心逆反。于是说道:
“陛下对宗爱的确太过信任了。宗爱毕竟救过陛下的命,而且常年在陛下征战的过程中侍奉在左右,正所谓同甘共苦……若论信任,恐怕你跟太子殿下加一块,都没有他得陛下的信任。
所以,陛下从来没有怀疑过太子的死因,只觉得是自己太过于严厉,害得太子殿下伤心去了。他这次找草民去问你的心思,还是想求个心安罢了。”
沈留祯顿了顿,为了不让他继续再跟陛下拧着来,又说:
“陛下失去了儿子,你失去了父亲,你们谁也不会好受。我今日去看,感觉陛下老了好几岁。”
乌雷听闻,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服气的“哼”声,但是眼泪却也跟着流了下来。
……
又一日深夜,皇帝突然从梦中惊醒,口中喊着天真的名字。
守夜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去叫常侍宗爱去了。
石余佛狸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一直想着梦里的情境,半晌都没有回魂。
等宗爱衣衫不整地跑来,连忙问道:“陛下做噩梦了?快点灯,都点起来,亮一些。”
石余佛狸这才缓过了神来,喃喃自语地说道:“朕梦见天真跟我说话了,他年纪太小了,才五六岁,说话的声音也小,仰着头看着我笑,说的什么始终听不清。”
宗爱一听,心里头瞬间“咯噔”了一下,不敢搭话了。
像是映照他心中的忐忑似的,石余佛狸那一双凌厉且威严的眼睛看向了宗爱,微微眯起了眼睛,问道:
“太子的信呢?……还没有找到?”
宗爱躬了身子说道:“……回陛下,已经将库房翻了一半了,估计再过两日,就能找着了。”
宗爱额头的汗都快掉下来了。他以为,皇帝会渐渐地忘了这件事情……
他不敢将那封信给皇帝看。因为皇帝现在后悔了,后悔训斥了太子。
他跟在皇帝身边那么久,太知道他的性情了,如果照现在的趋势,如果让皇帝看见了那封信,受了感动,就会立马将他拉去砍了。
虽然他当时说的没错,太子的信确实写的都是些琐碎小事,但是所谓“诉苦”,他心里知道……那信给做父亲的皇帝看,绝不会是那种结论。
所以,他早在皇帝第一次说要看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将信给毁了。
果然,皇帝听闻之后,直接抓着旁边一个硬枕朝着宗爱甩了过去,“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