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程沅芷坠崖下落不明后,慕珏便不再抱着东宫和护国大将军府联姻的幻想,本来还等着今夜看程家如何收场,过两日再在弘宁王府与大将军府烧一把火,没想到消失已久的程沅芷竟然真的坐在了席间,程家仿若无事发生,程沅芷那段时日里也当真是在养病一般,今日还特意戴上了面纱。
他不信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心下便疑心护国大将军府找了个冒牌货顶替,看她离席之际,便悄悄使了个眼色让姚韩衣跟了上去。
过了半晌姚韩衣才折返席间,他低声问:“可有异样?”
姚韩衣执桌上酒盏为他倒酒,附耳道:“这程家女跑得快,奴婢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她,却撞见……”
慕珏捏紧了金盏,“撞见了什么?”
姚韩衣的声音几不可闻,几乎是咬着舌头道:“她与平康王举止颇为亲密,仿若旧识。”
慕珏没忍住呛了一口酒,姚韩衣忙帮他拍背顺气,一旁的慕程嗣见了,忙关切问道:“父王,您怎么了?”
慕珏强按捺住心中的波涛翻涌,摆了摆手,“无事,只是听到这支舞里的曲调,是你母亲生前最爱的华阳调,一时心生感慨罢了。”他拍了拍身侧慕承嗣的肩膀,“都是过去的事了,继续观舞。”
慕承嗣知父王深爱其母妃陶氏,他自小失去母亲,那段时日也是他人生之中的至暗之日,现下众乐之时他也生了些黯然之意,但不想慕珏伤神,便假装无事般继续观赏歌舞。
忽然,那缕曾经照亮他生命为他驱散黑暗的光,再次落到了他的眼前,是沅芷回来了,她又坐回了她的席间,虽然她蒙着面纱,但她周遭的一切都暗失华彩,只有她是如此耀眼夺目。
他看程沅芷注意到他的目光,忙对她笑了笑,程沅对他点了点头。
慕珏也看到程沅和慕瑜前后回到了席间,他摇着手中酒盏,看着杯中酒液晃动,眸中越发暗藏杀意。他千防万防,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二皇弟竟也想进来插上一脚。
第二日一早,程沅就被墨玉从温暖的高床软枕中拉起来,一梳洗完才扒拉了两口早膳,便又被墨玉一路推着去了书房见她的便宜老爹程云海。
程云海看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真是恨铁不成钢,“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睡得着?”
程沅四下张望了一番,“哪种时候了?又没地震又没海啸台风的,不睡觉干嘛!”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程云海终于忍不住训斥道:“你这马上就是要做长孙妃的人了,怎么还不快去勤练琴棋书画?”
程沅老生常谈,又提了一番自己如今的难处,“我的父亲大人,我和您说过的,自从失忆后我那自小所学的琴棋书画全都忘了一干二净,现在让我学真的是赶鸭子上架,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其实程沅不是不爱学些才艺,其实她以前大学社团时也学过一段时间舞蹈的,但在她如今的咸鱼人生里,不允许还有这样鸡娃的教学方式。
程云海气得吹了吹胡子,他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吩咐墨玉道:“快把琴棋笔墨拿来,我倒要看看你家小姐还剩多少工夫傍身。”
不过一会儿,琴棋笔墨一一置在了程沅面前,在程云海紧紧注视着的威压之下,她抬手拨了拨琴弦,琴弦发出低沉悦耳的叮咚声,她在琴前坐定,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像拨弄紧绷的皮筋一般胡乱拨弄着丝弦。程云海见她弹得毫无章法,指法全错,竟无一个能成曲调,忙扶额摆手,“快换下一个。”
程沅坐在棋盘前和程云海相对而坐,除了古琴,其余的下棋写字画画对她而言,压力不算大。
她和程云海你一子我一子地下着,刚下满五回合,程沅便道:“我赢了。”
程云海点了点棋局,“我早已占得先手,只要再下一子你便输了。”
程沅指了指棋盘上的五枚白子,正好斜斜地连成了一条线,她得意地道:“父亲大人,我这下的叫做‘五子棋’,五子相连便是我赢了。”
程云海将手中棋子丢进棋盒,抚了抚胸口,强自压下了一口心头老血。他觉得没法下了,便让程沅自己去桌案前将书画笔墨写好给他看,他好喝些茶让自己冷静冷静。
要考她书画那就更不难了,她直接将这支崭新的狼毫笔从中间一折为二,沾了沾旁边砚台里磨好的墨汁,一边聚精会神一边写写画画,只遗憾这笔不能蓄墨,一直沾沾停停的,着实浪费了她好长时间。
等她画好便举起来给程云海看,程云海差点没把茶一口喷出来,一旁的墨玉看了也掩唇偷笑。
只见宣纸上画了一张不伦不类的又像猫又像狗的东西,右下角还有她的署名“程沅”,他虽气她这一通胡闹,但更气她连自己的名姓也记不全了。
程沅自顾自解释道:“这是蓝胖子,可爱吧。我的书法还算不错的,应该也可以过关了。”
程云海跌坐回椅中,撑头抚额,一副头痛的模样,这感觉简直比他被北虞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