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进士最是乐善好施,此人在自家书肆帮穆文清卖画,而这间书肆就在棋盘街上,平日顾客往来如织,穆文清的名声也是从这里打开的。
他当即买通了一个画铺的伙计,放出谣言说穆文清在声遥堂的那幅兰草图,其实是他临摹的幽兰道人的雪兰图。
蜚短流长,三人成虎,很快,京中流言漫天。
穆文清因谣言中伤,画摊不仅没了顾客,还遭到身边士子的冷眼嘲讽,他备考间隙作画已是极为辛苦,又因出身寒门,对谣言中控诉的欺世盗名更加敏感,急怒攻心之下一病不起。
也有信其人品者,劝他专心准备馆选,勿要将其他事往心里去。但穆文清苦于无法自证清白,又不甘忍受污名,反而导致郁气沉积,竟是病得连床都下不来。
大限将至,神思反而愈发清明。
穆文清自己也猜到了,他之前多半是错怪了乔怀澈。而那个真正要他身败名裂的人,不外乎是为了争夺馆选的名额。
他趁着回光返照的功夫,最后一次提笔写信向乔怀澈致歉,甫一写完信封上的“声遥堂”三字,便觉天昏地暗,室内烛光昏黄,他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穆家人得知噩耗,立时打点行装入京奔丧。静柔虽不通书画,却也时常在家中陪伴丈夫咏兰作画,断断不相信他会以画作行骗,当即就向公婆提出,要请人写状纸递去顺天府衙门。
而潘云腾亦得了风声,他当时已经顺利升入庶常馆,决计不能叫穆家人把自己再拉下去。比起暗地里给穆家人使绊子,他反而是兵行险着,直接登门说明了来意。
他软硬兼施,一面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见过雪兰图,一面以巨额银钱威逼利诱。因他早已打听清楚,穆文清的长兄穆文满是个出了名的懒汉,近年来又染上了赌瘾,老大不小的人,欠了一屁股债,能娶到夫人才怪。若自己愿意出一大笔钱帮穆文满聘妻,穆家二老没有推辞的道理。
穆家二老痛失爱子,心中自然是悲愤难平,看着眼前大摇大摆志得意满的潘云腾,简直恨不能当场手刃仇敌为子报仇。但潘云腾此人心机颇深,一举拿捏了他们的命门:如今小儿子已经去了,若大儿子再迟迟讨不到媳妇,穆家岂不是要绝了后?
这样一思量,也只能昧着良心忍着屈辱,在潘云腾面前再三答应绝不报官鸣冤。
可惜了静柔这个有骨气的好姑娘,被公婆连哄带骗地劝回了汝宁。
静柔虽不清楚潘云腾登门究竟说了什么,但此人走后,公婆虽然面上哀痛不减,在吃穿用度上却忽然大手大脚起来。
她起了疑心,悄悄藏起穆文清桌上的信和最后一幅未完成的画作,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回到汝宁之后,穆文满的赌债居然一夜之间还清,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公婆居然暗中指使这位大伯哥对自己动手动脚。
原来他们竟是打量着她没了丈夫,动起了让她直接改嫁穆文满的心思!
静柔只觉得这一家子要将她生吞活剥,她假意顺从,说要回娘家知会父母,实则带着亡夫的遗物,决心再度寻找机会上京伸冤。
也幸而隔壁的慧娘回家省亲,她蒙慧娘一路帮衬,才得以顺利离开汝宁。
她明白叶颀的顾虑,也不愿意连累仗义相助的慧娘,所以才躲到玉泉庵借住,孤身敲响了登闻鼓。
皇上看过都察院进呈的供词,半晌无话,潘云腾以谤言中伤穆文清致其暴病身亡,合该以死抵命。
他看着案上展开的两幅画,扭头吩咐戴春风,“雪兰图送回原处。”
“另外,穆文清这幅兰草图,拿到仁智殿前的画院,着人好好装裱起来,也送去文渊阁吧。”
他交代完这些,才看向坐在圈椅里慢悠悠品茶的姚栩,“如此,姚卿可还满意?”
雪兰图和兰草图并藏于文渊阁,这无疑是为穆文清正名的最佳办法。
她以杯盖掩唇,只露一双笑眼供皇上看,“臣以为,惊蛰登闻鼓一案中,有人值得您嘉奖。”
皇上笑道:“朕哪里会忘,你,连濯,还有乔怀澈,届时等着听赏便是了。”
月仙却搁下茶盏,起身朝他一揖,正色道:“皇上,田氏才是本案中最值得褒奖的人。”
“姚卿所言有理。”
皇上深表赞同,一面笑着点头赞叹,一面叫她坐着回话就好。
“朕下诏旌表田氏,在汝宁府给她修一座贞节牌坊如何?”
若是修了贞节牌坊,静柔以后岂不是就得一直待在穆家守寡了?
这可不行。
她急急起身,还没站直就对上皇上佯怒的眼神,只得无奈地又坐回去,侧身拱手道:“臣以为,田氏千里入京为亡夫伸冤,此举更多是勇毅而非贞烈,修筑贞节牌坊反而稍显不妥。”
“倒不如免去贞节牌坊,旌表田氏勇毅过人,再封其为六品安人。”
命妇应当是从七品孺人起封,但她私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