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又笑盈盈地添上一句,“还是说,您觉得这当中另有缘故?”
皇上心虚得不敢看她,重新拾起案上的奏折,装模作样地翻开,“先帝广施仁政,自然……自然当如爱卿所言。”
悔恨呐,就这么一不留神,他又一次成了姚栩的嘴下败将。
搬出先帝来,本是想着姚栩定然不敢置喙,谁料到,人家顺势就给先帝戴高帽子,最后反而叫他自己下不来台。
月仙可没工夫管皇上的小心思,见皇上恹恹地歇了气势,她也不再步步紧逼,只温声提醒,“皇上,臣请您的批示,都察院审理未完,还急等着臣从文渊阁取了雪兰图送去。”
她一说是都察院急用,皇上终于逮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破绽,“姚卿乃礼部主事,本案既是由都察院审理,那便叫齐琮来向朕请示好了。”
他还是不甘心认输。
月仙再也忍不住了,先是摇头叹了口气,随即高高翘起唇角,趋前几步,从袖中抽出藏了多时的题本双手奉上,“回皇上,臣今日正是自都察院来此面圣,左都御史齐大人托臣代为转呈题本一封,请您允准,暂借雪兰图。”
原来她之所以拖到午后才进宫,就是因为先去找齐琮拿了题本。
方才隐忍不发,无非就是想看自己为了刁难于她,到底能使出何种拙劣伎俩。
他这一国之君的颜面,在姚栩面前大概早就荡然无存了。
一把从她手中抽出题本,皇上也不得不承认,这下是再也不能跟她斗脾气、使绊子了。
他伸手在桌案上叩击两下,瞟了一眼身边噙着笑的姚栩,对刚进来的戴春风吩咐道:“你领几个人去文渊阁,拿上雪兰图,给她送去都察院。”
不是不放心直接交给她,而是怕她拿着这幅画反而不安全。
聂聆如果够识趣,应该会明白,这时候再保潘云腾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愿是他多虑。
皇上答应得爽快,月仙心中的火气也早就消了大半——其实戴春风说的一点没错,他就是偶尔私下里爱闹小孩子脾气罢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戴春风当时还有一半话没好意思告诉她:皇上是跟您亲厚才这样呢!
月仙不多耽搁,利索地谢过恩,跟着戴春风一道往外走。
皇上还坐在案前,怔怔地望着隔扇门出神,姚栩回身关门的那一幕总也挥之不去。
她在人前时,脸上其实很少带笑,总是一副冷淡又镇定的模样。
她也很爱抿嘴唇,为难的时候唇角会耷拉下去,然后短暂地抿一下。
感到开心的时候也抿嘴唇,嘴角是微微向上牵起来的,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一丁点的上扬。
他认识姚栩这么多年,见她畅快展颜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但是刚才不一样。
大约是这次嘴仗赢得实在舒爽,分条缕析、侃侃而谈,怼得九五之尊哑口无言,对臣子而言确实是件值得铭记的功勋。
姚栩低着头关门,却在门扇将将合拢的那一瞬间,露齿粲然笑开。
她大约没想到他能看见。
不就是跟自己吵赢了架,竟然叫她开心成这样。
动手将那些用来装样子的奏本归置好,他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觉得,比起她一心成全的黄若璞,反而是姚栩自己更适合去都察院。
-
月仙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回了都察院。
聂聆的确识相,打听到他们从文渊阁请来了雪兰图,干脆直接装聋作哑,全当没有过这个学生。
潘云腾看见雪兰图顿时也傻了眼,他家中确实有人经营画铺,所以他再清楚不过,最难买到的,就是幽兰道人的真迹。
馆选时流言四起,也正因为大家都没亲眼见过幽兰道人的画作,故而他稍稍使了点银钱,买通了一个画铺的伙计,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只要穆文清拿不出雪兰图,就永远无法自证清白。
他知道此番已是被逼到绝境,绞尽脑汁想着狡辩的说辞。
雪兰图被他们找到了,那么穆文清画的那幅兰草图呢?
当时他去贿赂穆家二老,专门查看过穆文清留下的所有画作,当中并没有兰草图。
而那个平白背了黑锅的人,就更不可能留着这幅画了。
他重燃信心,立即高声争辩道:“大人!仅凭雪兰图,不见兰草图,照样无法证明,穆文清没有以临摹之作假充自己的画作售卖!”
静柔气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大人,亡夫生前卖出的画作难以追回,民妇手中唯有这一幅未完成的,他这是强词夺理!”
齐琮面前一左一右放着这两幅画,他转向两位佥都御史,“别的不说,至少幽兰道人的雪兰图,画的是梅瓣,穆文清这张残稿,画的却像是荷瓣。”
两位佥都御史点头称是。
静柔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