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鬼鬼祟祟的,她家前些日子总能听见摔摔打打的声音,还有女人哭喊,真是吓死人了!”
她听了这番话,又记起师父的嘱托,连忙赶回医馆报信。
五城兵马司的军士们很快就赶了过去,起先只是例行巡查,可这家三口人却格外惊慌,战战兢兢说家里姓穆,老夫妇带着儿子儿媳进京做点小生意。
再往下问,更是含糊其辞,支吾半天也说不出家里卖的是什么货物。
正此时,屋内传来女子大声呼号,依稀可分辨出,喊的是,“放我出去”。
这一家三人顿时脸色大变,妇人郭氏呵腰陪笑,“各位大人,我家儿媳有疯病,老身这就去叫她安静一会。”
话未说完,已是急不可耐,转身就要走。
“且慢。”
一道冷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是连濯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他越众上前,伸臂拦住郭氏,“穆文清可是你的儿子?”
郭氏脚下顿住,仓皇地抖着嘴唇,“这,这……”
穆老爷别开脸,垂头死盯着鞋尖,“唉……”
连濯不欲再同这几人拖延,索性亮明了身份,“本官乃户科给事中连濯,于登闻鼓下接了你家儿媳田氏的状纸,即刻要拿她去都察院问讯,尔等安敢阻拦?!”
穆家三人见状,知道他今日是非要带走田静柔不可,也不敢再出言狡辩,一面连呼大人恕罪,一面引着连濯并军士们进了内院。
不多时,一个瘦弱的身影踉跄着走了出来,郭氏跟在她身边,几次伸手要扶,都被静柔甩开。
待她走近了,连濯和军士们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年轻的妇人,额角上的伤口足有一指长,上面的血迹还是很新的鲜红色,而她的衣裙上,亦是血迹斑驳。
连濯逼视着他们,“你们竟敢打她?!”
郭氏连连摇头,“不,不是,大人您听老身解释,这都是她自己磕碰出来的,我们只是关着她不让出门罢了……”
静柔也朝连濯点头,“回大人,他们,确实不曾打过我。”
她回头看向跪趴在地的穆家人,“爹,娘,这是儿媳最后一次唤你们了。我为文清伸冤,是为了我们短短两载的夫妻恩情,不论结果如何,今后咱们各不相干。”
连濯对这位有情有义的田娘子肃然起敬,他回头喝止了仍在苦苦哀求的郭氏,“本官倒是又想起来,田氏在状纸中说,你们因收受潘云腾的钱财,百般阻挠她为亡夫伸冤,今日正好,你三人也随我往都察院走一趟!”
几个军士立即上前架起穆家三口,押着他们跟在后头。
连濯见静柔走路蹒跚,形容憔悴,吩咐军士们将人送到都察院,自己却带着她先去了顺和堂。
好在都是些皮外伤,静柔被挪到后堂,经女医处理包扎后便无大碍,她挣扎着要起身去都察院,却被连濯拦住了。
“田娘子先用些热茶和果子吧,去都察院供述事实,并不急在这一时,你方才都快站不稳了,便是着急陈冤,也得先保重自身。”
明德宫里,薛放翻开齐琮的奏本,果不其然,潘云腾坚称穆文清的兰草图是临摹了幽兰道人,却直到最后才不情不愿地说出,是幽兰道人的雪兰图。
他自称幼时在亲戚的画铺中见过此图,却不知后来被何人买走。
齐琮在奏折中无奈写道:“臣以为,潘云腾之词乃是狡辩,但《雪兰》不知去向,无法据实裁决其言真伪,臣恐此事难下决断。”
薛放若有所思,搁下奏本,唤过戴春风问道:“朕记得先帝甚喜幽兰道人画作,曾多方访求,临了也才得了三幅。”
戴春风点头,“可不是嘛,前朝战乱动荡,幽兰道人的真迹大多失传,先帝他老人家能寻到《玉兰》、《秋兰》和《雪兰》这三幅,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潘云腾估计就是存了无法对证的心思,才故意说是幽兰道人的画。
却没想到这幅《雪兰》就藏在文渊阁。
有意思。
他强忍着笑意,“去叫姚栩来见朕。”
戴春风刚走出几步,又听祖宗在身后唤他,“且慢。”
回头望去,皇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喜事,竟然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不必叫她来了,你明日去一趟六科廊,想办法暗示连濯,《雪兰》就在朕手里。”
姚栩那样聪慧,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谁叫她先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的。
这回偏要她主动求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