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送年礼乱点鸳鸯惹人嫌
姚家祖上是庄稼人,姚疏能高中状元,说是祖坟冒青烟也不为过。眉州老家的几个兄弟都不是读书的材料,只得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孙辈上,以是年年都进京来送礼巴结。
自打去岁月仙姐弟在端庆宫出事的消息传开,眉州便有人动起了旁的心思。
学士府的姑娘本是矜贵非常,即便沾亲带故也高攀不上。可如今境况大不相同,姑娘坏了嗓子,听说与哑巴无异,在京城只有任人挑拣的份。但对于眉州众人来说,照样是块香饽饽:祖父是内阁学士,父亲是吏部郎中,若能求娶到她,何愁没个好前程?
旁人惦记月仙,她自个儿最惦记的,反而是尽快抄完新一本《松溪文集》。在明照院的正厅里用罢朝食,月仙端了汤药一口气饮下,起身正要行礼告退,却被她娘捉住了手。
对自己女儿的脾性,张氏可谓是不能更了解。
月仙自幼喜静,但是学说话学得极快,她祖父心中欢喜,便闲暇时教她识字读书。原只是想着学士府的小姐也该沾些书卷气,却不料月仙过目成诵,又憋着一股子劲要同哥哥们比试。才七岁的小小人儿,一番苦学下来竟不输早于她开蒙的两个哥哥。
惹得姚大学士一阵长吁短叹:如此天资聪慧,若为男儿身,他年定能及第登科。
偏偏是个女娇娥。
若是换了别的姑娘,早就甜甜地笑着宽慰大学士,家中叔伯俱有官职傍身,兄弟们又好学勤奋,何愁日后无人金榜题名?
可她的女儿不会。她的女儿打小就一身的傲气。
月仙当即便不服气地反问道:“为何女子不能及第登科?月儿自觉读书不比哥哥们差!”
谁会跟个小丫头掰扯大道理呢?姚疏最看不得月仙皱眉头,捋着胡子哄她:“月儿只管好好念书,等你长大了,祖父就向皇上请恩旨,到时月儿定能考个女状元!”
等过了年月仙就十一岁了,当年她祖父的一句玩笑话,如今看来竟是叫她当了真。自从在端庆宫出事,月仙除了在明照院里休息、用膳,其余时候全都一头扎进家中的藏书阁。
怕她因为喉疾伤心,结果到头来她却成了个书痴。
张氏拉着她坐下来,语重心长道:“月儿听娘一句,娘知道你爱读书,但是闺阁女儿最要紧的不是做学问。女红你若是不愿学也罢,只是管家却是一定得学的。”
见月仙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张氏伸手抚着她鬓边细碎的绒发:“这次是你三姐姐的亲爹娘从眉州来,你祖母特嘱咐我留下他们好生招待几日。你就先跟在我身边,也学学如何打理家中事务。”
月仙自知躲不过,只得闷闷地朝母亲点头。
张氏将女儿上下打量一番,摇着头叹了口气:月仙真不知是随了谁,不爱梳妆打扮,只爱读书写字。手腕上唯有一个羊脂玉镯子,发间只缀一朵绢花,竟比跟着大嫂孀居的三姑娘姚娟还要朴素几分。
平日里都随她,但在眉州的族人面前,该做的排场绝不能省。张氏拿定主意,把绿莺唤到跟前吩咐道:“见自家亲戚不需太隆重,却也不宜太素净。你仔细挑几样首饰,给五姑娘好好打扮一下。”
月仙回到内室,乖乖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绿莺把托盘里的发钗挨个在自己发髻上比划了一遍。一旁端着托盘的红鸾是个闲不住的,瞧着月仙兴致缺缺,凑趣道:“昨儿我歇着,听到老夫人身边的玉盏说,这回三姑娘的爹娘之所以亲自来,是为了她的婚事。”
绿莺瞪了红鸾一眼,却见月仙好奇地等着下文,只好问道:“三姑娘五岁时便抱来平山院给大夫人养着了,怎么她的爹娘这时候竟要越过大夫人去,来做三姑娘婚事的主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红鸾得意地扬起下巴,“玉盏说三姑娘虽由大夫人抚养,但是并没有过继到大夫人名下,族谱上还是跟着她的亲生爹娘在一处呢。想来是三姑娘的爹娘觉得大夫人只是养着来解个闷,所以才打算亲自操持她的婚事。”
婚事……月仙百无聊赖地转着手腕上的玉镯子,三姐姐姚娟马上就要十四岁了,难怪她的亲爹娘这次要专门过来——往年送年礼的时候可是从没来过呢!
眉州的这两位族叔族婶先由管家引着,到正房见了姚疏夫妇,随后族叔留下饮茶叙旧,族婶韩氏则跟随着丫鬟婆子们一路来到了明照院。
月仙跟在母亲身边,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这位初次见面的族婶一把拉到跟前,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得她心里发毛。
族婶放开月仙,紧接着转向张氏不住地恭维,又是夸姑娘漂亮,又是赞她气质端庄。
“不过嘛,”韩氏压低了声音,瞄着张氏的脸色道:“五姑娘这喉疾难愈,不能说话,婚事你可要早早上心才好。即便长得再美,也不能叫郎君娶回家只摆起来看着吧。”
张氏有些始料未及,初得知眉州来的是姚娟的亲爹娘,她还曾暗暗松一口气,以为两人只是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