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的沉剑池畔,有两个人影。
失意人月下共饮失意酒。明久许是这几天压抑过头了,关于神刀堂的那些经历,他从没向人大肆倾吐过,于是今日逮住机会,絮絮叨叨地都跟自己的兄长明非坦白完了。
而明久每喝一口酒,就说一句:“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至今仍对当日祈浣峤的选择耿耿于怀。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解决,她为什么要扔下我,为什么要骗我……”
“她不信我,她为什么不信我?”
明非木着脸,“因为你太幼稚。”
明久红着眼睛瞪他。
他继续道:“我说错了吗?幼稚鬼,没长大的小孩子,遇事就会生气,被人抛弃了就躲起来喝闷酒,跟别人哭诉,换了我我也不相信你,难怪她会抛下你……”
明非很少会说这么多,也是酒意上头、心事太多,又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他每数一样,停下来,喝了一口酒,眼神黯然。
明久像被戳到痛处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他大声喊道:“你呢,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之前还写信跟我说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要娶人家,现在人呢?被你气走了!”
“气走了人家后你又自己一个人喝闷酒,还不是心里悄悄惦记着人家?哈,跟个傻子一样!”
明非回了一句:“总好过你,就会赌气。”
“那你还不是和纪姑娘赌气?有本事你去告诉她你爱她啊!你去啊!”
“我没本事,你倒是长本事了?就会在这里喝闷酒,还跟我呛声?”
这两兄弟本是坐在一处喝酒,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怎的就怼了起来,怼着怼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扭打做了一团。
不知谁先动了手,谁又先拔出了腰间佩剑。
索性在月色银辉之下,就着无边酒意,痛痛快快地拔剑一战,将胸腔那股郁气散发个干净。
这是太白解决问题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月下一战的这二人本是亲兄弟,又是同门的师兄弟。相似的容貌,相同的剑势,一样有去无回的气场,连出招破招时都自有默契。
一场剑比下来使人眼花缭乱,竟一时分不清是谁占了上风谁落了下风。
但到底是做兄长的多习了几年剑,更胜一筹。
最后一个回合,明非一招挑落了弟弟的剑,霜刃映流光,直直抵在对方喉间,结束了这场战斗。
他淡淡地问道:“现在清醒了吗?”
明久呜咽了一声,他捂着眼,眼圈都红了,死命咬着牙,看来是真的很想哭。
“大哥……”
明非收了剑,没有看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清醒了就去洗把脸,然后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明天起来练剑。”
“大哥……”
“没清醒就进池子里泡一泡,冷静下来再跟我说话。”
“呜……哥……”
明非叹了口气。
他的回应是,给自己唯一的幼弟一个紧紧的拥抱。就像小时候一样拍着他的背,带些笨拙地安慰:“没事,我不笑你,改天我陪你去找她。”
“不就是被姑娘甩了一次吗?你这号丧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大哥我死了呢。”
明久抹了一把眼泪,冷静下来说:“……哥,你这冷笑话不好笑。”
“嗯,那就不笑了。”明非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尘说,“这段日子你先冷静一下,再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走到雪堆边,捡起方才打斗前脱下的外套扔还给明久,“穿上。明早起来跟我练剑,还在这里,不许迟到。”
明久一把接住,胡乱抹了抹脸,从地上爬起来,倔强回道: “我才不会!”
此时酒壶里的酒已经饮尽,明月悄然遁入云间,沉剑池边雾气腾腾。
走在前面的明非忽然停下脚步。
借着山道两旁昏暗的灯光,他取出了怀里的珠簪,悄然凝视了不知多久,再沉默着收回去。
纪柔……
双盟建立之后,江湖上又迎来一段平静日子。
当然也只是表面上平静,背地里的波涛暗涌却是不为人所见的。
但无论江湖如何,天香谷位于东越幽谷深处,又有高山与闽越旧城作为天然的屏障,只要不刻意卷入武林风波之中,总是享有一段真正的宁静祥和的。
于是在这样的宁静下,谷中姐妹们开始筹划起了第二年花朝节的那场花会。
天香花会每隔三年一次,是天香谷乃至武林难得的盛事,自然要郑重对待。
节目排练到了一半,却被一场意外不得不打断了。
谷主梁知音再度病倒。
这一病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短短几天竟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