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少侠方仰头问她:“阿栾,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有几成把握?可有什么凭据?”
苏栾摇了摇头,诚恳道:“一成把握也没有,眼下也没有凭据,一切都暂时只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但你也知道,这样的事情的确有可能发生。”
说罢,她又看向少侠,忍不住道:“公子羽若未死,必会先找你寻仇。”
许久过后,少侠忽而自嘲一笑。
“当日在嘲天宫时,明月心便问我,她杀了那么多人,我也杀了青龙会那么多人,手下同样染了血债,与她何异?她的今日,焉知不是我的来日……”
她将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透着斩钉截铁。
“那日我便说问心无愧,今日我依旧问心无愧。公子羽若想要报仇,便让他来找我好了!”
三人相对无言,气氛却透露着微微的悲壮。
江叙和苏栾从没见过这样的少侠。
有如飞蛾扑火般的一瞬耀眼,更甚至带了些以自我毁灭的情结。
打断三人之间沉默的,是茶摊小二递上来的一封信:“客人,有您的信。”
少侠道了声多谢便接过信件,看完后却皱起了眉。
苏栾眨了眨眼,问道:“少侠,怎么了?”
“是秦妙手的信。”她将信收起放入怀中,“我得回玉华集一趟,有事情发生。”
“那少侠你何时动身?”
少侠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连日奔波根本来不及休息。秦妙手的信又写得急,她也没有休息的时间。
“现在就要动身了,秦妙手的信来得太急,我得快点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苏栾看着少侠眼下的青黑也是有些不忍,拿出自己随身的香袋递给她:“少侠,这是在冷水里冻过的茶叶包,你有时间就放在眼下敷着,能让眼睛好受一些。”
少侠也不矫作,朝苏栾笑笑:“多谢你了阿栾。”
随即向他们拱手,翻身上马离去。
少侠走后,江叙忍不住戳了戳苏栾,偏过头来问:“你说公子羽,真的还活着吗?”
苏栾摇摇头,出口的话不免也带了些沉重:“不知道,我倒真希望我的直觉是错的,那么……”
那么苏霜华大总管的死,至少并不是一场徒劳。
许是受苏栾的影响,江叙也叹了口气,想起了死在公子羽手下的副帮主骆子渔。
这样的结局,谁能接受呢?
苏栾撇着嘴看向江叙,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好啦,我刚刚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不管我的猜测是对是错,这整件事都不太对劲。”
说罢,她举起手遮了一下阳光,“走吧,少侠已经见到了,该去找哥哥他们了。要调查这件事,哥哥那边的情报也更多些,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呢。”
二人找到苏怀墨、在各自的房间里安置下来后没多久,由远及近的声音朝苏怀墨的房间而去。
“这是我借用了沈孤鸿手下伏龙谷隐卫传回来的消息。”
蓝铮推开门,扬了扬手中的信纸,眉头却是紧皱,“那日遇见薛无泪之后,我便让他们留心出没在襄州一带的血衣楼动向,果然得来了一些了不得的情报。”
苏怀墨手中亦拿着一张信笺,“前些日子我曾传书于远在杭州的少总管,请他动身前往嘲天宫遗址一探,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两人的声音同时止住,相视一眼,唯有苦笑。
红木桌面上,两张来源不同,字迹风格也毫不相似的信笺叠在一起,字里行间却指向同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公子羽未死,疑似卷土重来。
“当下,只怕再没有什么消息比这更糟糕了。”
苏怀墨当即叹了一口气。
朝廷使者命案未结,薛无泪立场动机不明,江湖却又添新乱。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蓝铮一下子靠在座椅上,以手扶额,长长叹了口气。
苏怀墨见他许久沉默不语,微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竟是难得流露出了几分泄气。
他极少见蓝铮这般颓唐的模样,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
蓝铮此前所有的心血,不过是为武林除去公子羽这一害。为此他多方奔走,百般筹谋,联合了各方势力,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才铸就了嘲天宫一战。
可如今公子羽却还活着,甚至还卷土重来,就仿佛他之前所有的努力皆付之东流,生生成了一个笑话。
若是换了其他人遇到这样的打击,定会陷入颓唐之中,怀疑起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甚至于一蹶不振。
可蓝铮却不一样。他既不会、也没有这个时间去悲春伤秋,很快又调整了过来,打起精神强迫自己进入了理智思考的状态。
他沉吟片刻,“事已至此,再说后悔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不如想想怎么解决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