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晴朗,春日融融。
五月的风比开春之时少了湿润的朦胧寒气,更添几分和煦暖意。
茶馆外石榴花开得正艳,一簇一簇的火红在墨绿枝叶的衬托下更显娇媚。
微风拂过,浅淡的花香随之跃入木窗,爬上了二楼对坐男女的衣袖。
一袭红裙的少女眸似秋水,目光澄澈,嘴角噙着笑意,“多谢陆公子为我费心,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往后的休沐日也要劳烦你传信了。”
“在下不过是平日里多留意了一番,称不上劳烦。”
陆知淮长眸微敛,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小口,视线在楼下几位身穿青衫的学子身上一定又收回,未再言语。
沈婧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街上悟鸣书院的学子都成群结队地往一个方向奔去,脸上尽是喜色,不由得好奇发问:“他们这是去哪儿?”
他低沉的声音传来:“韩柳先生自临安游历至兰溪,在城外朱夫子的宅院设宴,讲经论道三日,他们仰慕韩先生风采,自然纷纷前往。”
“既是临安的大儒前来讲学,陆公子怎么不去?”
沈婧檀收回视线,眸光落在了他脸上,微微一怔,居然从他冷淡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羡意。
陆知淮轻笑,对上她的视线坦荡回道:“凡是入宴席者,需交三两银子的求学费,在下囊中羞涩,故而没有一同前往。”
闻言,沈婧檀掩唇轻笑,眉眼弯弯,却无半分嘲弄意味。
她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玉色的手指将其推到男子面前,语调柔软,“我可以帮陆公子这个忙啊。”
陆知淮淡了神色,正欲开口拒绝,却被眼前人先一步抢了话头。
“陆公子可别以为我是善心大发,存心施舍。这钱不是白送,而是提前预支给你的工钱。”
沈婧檀笑容依旧,柳眉微挑,“我名下的绣坊生意繁忙,正缺一个能帮掌柜分担的账房先生。”
“陆公子在书院名列前茅,算筹学想来也不错。可否应下这份差事,下次与我传信也方便。”
陆知淮一脸狐疑地看她,眉头微拧,实在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府家大业大,岂会缺区区一个账房先生?
似乎是看出他心有顾虑,沈婧檀敛了笑意,认真解释道:“其实绣坊管账倒在其次,不日我将出城收麦子。”
“此事一向由我父亲手下的老账房先生打理,不巧他病倒了,就由我接手。城西庄子偏僻,我需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同行。”
“原来如此……”
陆知淮松了眉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微微颔首,“田假在即,在下倒是有空。”
他是个聪明人,沈婧檀提出的这桩买卖于双方都有利,又解决了眼下困境,自然没理由拒绝。
此事谈妥,二人约定好会面的日子,一前一后离开了茶馆。
人走茶凉,徒有余香,只有窗外的石榴花娇艳如初,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十日后,城西庄外。
日渐西沉,庄稼人都已扛着锄头归家,刘富贵一家却穿戴齐整,严阵以待。
见到徐徐而来的马车,他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快步走上前欲搭话,却被韩平拦下了。
“这位小哥,我是这个庄子的管事,收麦子的活张先生一向是交付于我,你怎么不让我同他说话?”
刘富贵皱了眉头,显然是对韩平这一举动极为不满。
韩平冷冷看他,轻哼一声,“什么张先生?马车里坐着的是沈家大小姐,我若让你上前,这个总护卫也不必做了!”
“什么?来人竟是沈家大小姐?”
刘富贵的脸色一变再变,却始终没忘讨好,即便是隔着车帘,也毫不吝啬对沈婧檀的赞美之词。
“沈大小姐亲自来检视,实属我等荣幸。刘某一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车帘被掀开一角,幽香浮动,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如珠落玉盘。
“辛苦管事前来迎接,只是路途疲惫,我不便下车,明日再与您商量收麦一事。”
见这位沈家大小姐如此好说话,刘富贵方才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情绪也安定了几分,笑着回应,“自然是一切都听小姐的。”
马车内,沈婧檀瞧着与自己对弈的清冷公子,歪头问他:“陆公子以为,刘管事这人如何?”
“油腔滑调,见风使舵。”
陆知淮捏起一枚棋子在棋盘落下,声音清冷,毫不留情道:“你输了。”
看着棋盘上被黑子逼得节节败退的白子,沈婧檀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暗自腹诽这人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过她并不在意,反而趁机说道:“既然刘管事此人不可信,陆公子又智珠在握,秋秋一介弱女子,往后还望您多照拂了~”
少女说这话时眉眼带笑,语调轻软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