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跃川惊魂未定,定定地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玻璃制品。
是啤酒瓶子。
啤酒瓶摔得粉碎,残留的淡黄色酒液淌出酒瓶,在空气中留下微酸的酒精味儿,细碎的玻璃渣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七彩的光,沈跃川却只觉得遍体发寒,就像尖锐的碎片扎进心脏一般。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屋内狂暴的男声怒喝道,宛如择人而食的豺狼。
沈跃川低垂着头,绕过酒瓶碎片,往日整洁温馨的屋子里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是那个男人回来了。
他嗜赌如命的父亲,沈洪。
米白色的窗帘上泼洒着大片橙黄的酒渍,客厅的沙发上,坐垫被翻的底朝天,茶几上满满当当的几扎啤酒瓶,打扫得只剩油渍的外卖盒子,还有凌乱铺散的几副扑克牌。
男人虎背熊腰大腹便便,正光着膀子仰坐在沙发上,一瓶已经喝光的啤酒瓶握在手里颠着,脸色通红,混浊的眼睛里闪着凶光。
见沈跃川走进屋,沈洪扯了扯嘴角,腮边的肥肉跟着颤了颤,狰狞如恶鬼。
“回来了就别傻站着,快把钱交出来!”
沈跃川单手抱着背包,垂在身侧的左手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力道之大让修剪圆润的指甲都深深嵌入进皮肉中。
“我没钱。”他张张嘴,有些干涩地答道。
“混帐东西,你怎么可能没钱?”沈洪暴怒,抄起啤酒瓶举过头顶,威胁道:“别想唬过我,你们老师前两天刚给我打了电话要我交学费,这几天你肯定已经把钱攒够了,快点交出来!”
他的语气里还带着些得意洋洋,丝毫不觉得抢自己儿子攒的学费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知道那是我的学费,给了你,我上学怎么办?”少年低垂着头,将脸上的冰冷愤怒的表情隐匿在阴影里。
“那就先拖欠几天,之后你不会自己想办法?”
沈洪有些不耐烦了,他猛地起身,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抢沈跃川的背包,狰狞的脸上漏出一抹贪婪的笑意。
“钱就放在包里对吧,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奸滑了,让我好找啊!”
“我说过了,我没钱!”沈跃川侧身躲过他的胳膊,将怀里的背包护得死死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交钱,别怪我不客气!”
沈洪见到手的鸭子飞了,怒气直冲大脑,眸子里的贪婪与暴怒化成烈火,霎时间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手里的啤酒瓶成了现成的凶器,成年男人强壮有力的优势在此刻显现的淋漓尽致。沈洪一手如铁箍般死死地钳制住少年瘦弱的肩膀,一手将啤酒瓶高高举起。
沈跃川的脑海里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全部被求生欲占据,他偏头,一口咬在男人的胳膊上,牙关狠命收紧。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却一点都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被激起了一丝血性,下手的动作更加狠毒。
酒瓶落下带起的劲风带起少年的一缕发丝,不偏不倚地与少年擦肩而过。
沈洪挥空了。
沈跃川望向空无一物的半空,瞳孔微缩。
“什么东西?”
沈洪混沌的大脑被疼痛刺激得清醒了一瞬,顾不上还撕咬自己胳膊的小崽子,回头望去。
空空如也。
可他明明感受到,刚刚有东西牢牢牵制住他的手臂和大腿。
男人背后渗出一层冷汗,凉风穿过窗帘吹进房间里,令他毛骨悚然。
“什么东西在你爷爷这装神弄鬼?”沈洪虚张声势般大吼大叫,手里的啤酒瓶也朝着半空抡过去。
谁曾想,莫名滚过的啤酒瓶刚好滚到沈洪脚边,沈洪一时不察,一脚踩在啤酒瓶身上,整个人像杂技团里的狗熊一般笨拙地向前倒去。
哄的一声,沈洪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手里的啤酒瓶被抛向半空,刚好不偏不倚地砸在沈洪的后脑勺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跃川眼睁睁地看着这场闹剧,不合时宜地发出几声轻笑。
“臭小子,你在笑什么?”沈洪气不过,刚想爬起来教训沈跃川,茶几上躺着的几瓶啤酒瓶同时滚落,一个连着一个地砸在沈洪身上。
沈洪被砸的眼冒金星,可能是砸伤了内脏,怒急攻心之下,他竟哇的一声,呕出几口黑红的血块。
“是你搞的鬼?”沈洪颤抖着唇,指着居高临下,巍然不动的沈跃川。
着一连串的巧合显然不可能真的是巧合,沈洪一向是信奉那些乱七八糟的怪力乱神之说的,今天这事处处透着诡异,他不可能不往那处想。
沈跃川自然也是了解他的,自然是顺着沈洪的臆想说。
“我知道你手里的钱输干净以后,肯定会再来找我要。”少年气定神闲地解释,“就算把钱烧给路边的孤魂野鬼,也比让你这牲畜不如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