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墟中走了几圈,一无所获。我想,既然这里是村小,那对面就是黄花溪。
我回转身,果然就看到了黄花溪。
这里的学校不是此时的学校,那对面的黄花溪呢?
我决定过去看看。如果陈胖子在邵医生的家里,那说明这一切是现实生活中,如果不是,说明我进入了某个人或者某个时代的记忆。
我来到河边,发现这里没有漫水桥,而是一座铁索桥。我听孩子们说过,在漫水桥修建之前,河面上是一座古老的铁索桥。
人走在上面,晃晃悠悠,既担心又刺激,如果遇到有人搞恶作剧,就会“甩桥”,站在两头使劲晃悠,让走在中间的人寸步难行。
铁索桥的桥面是木板,一半陈旧,一半是换的新木板。站在桥面上可以环顾四周,此时的黄花溪,人来人往,牛铃叮当,正是生产完工,人们赶着牲畜回家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黄花溪,充满了生活气息,一幅田园牧歌的美好画卷,跟现代社会的黄花溪死火秋烟的样子格格不入
我想去黄花溪一探究竟,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正是从黄花溪传来的,紧接着,一个大嗓门喊道:“开会!开会!都到大麻柳树下开会!”
紧
接着,四周的山上传来人声,锣声更加急促,就像点兵的鼓点一样,越来也密。人群如潮水一样向大麻柳树的方向涌去,我跟在人流中,问前后的人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理会我,我急了,拍了拍几个男人的肩膀,发现我犹如是在拍空气,他们看起来明明是真人,但触摸不到。我明白了,我就像是在看电影,一切在我眼前上演、发生,但是我只是一个观众,我不能介入其中。
就像我对电视剧里的情节深恶痛绝,深表同情一样,我不能进入电视里去充当一个角色。
我看到的是别人的世界,对一切将要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
我随着人潮来到大麻柳树下,这里布置了一个露天会场,台下满满当当都是人,有的扛着锄头背着背篼,有的牵着牛羊……每个人都盯着会场的台子,那上面坐了一排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不大清楚他们的样子。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哭闹着冲上了台子,她头发花白,约莫六十多岁,一上去就跪倒在地上,磕头作揖,说她李家被欺负了,没脸见祖宗,希望大家给她一个公道,把一对狗男女给找出来。
台下一听“狗男女”三个字,犹如被打了兴奋
剂一样骚动起来。我听他们议论,这个老太婆,很多人叫她五婶儿,是学校背后李老汉的老婆,刚刚娶了个儿媳妇,是全村最漂亮能干的姑娘,叫三凤。
三凤不但是村花,还因为她爹念过私塾,她也认得不少字,大队算公分河分粮食的时候,她经常帮忙,帮着帮着,被乡上的干部知道了,时不时地把她请到乡上帮忙。
经过一番锻炼增长见识,三凤不但会算账,忙完农活还能去学校帮忙,有时候还能教低年级简单的认字。
学校和村保管室共用老瓦房,所以很多时候,三凤都在村小来来去去。那时候村小有好几个年轻男老师,乡上也有很多年轻男干部,所以未免会生出许多闲话来。
三凤未来的婆婆五婶儿就有意见了。三凤和她儿子李大狗从小就订了娃娃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有了流言蜚语,李家还怎么抬头?
于是,她赶紧找媒人去三凤家订了婚期,就在十月初二,双日子,把三凤从黄花溪那边抬到学校这边来,热热闹闹地举行了婚礼。
……
我在人们的议论声里,知道了这件事的背景。台上的五婶儿哭爹叫娘之后,叫大家不要说话了,她要说一个大事,
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人们立即就安静下来,毕竟,大家都还不知道今天的主题是什么。
五婶儿善会制造气氛,等把大家的好奇心都吊起来后,尖着嗓门叫道:“青天大老爷啊,街坊邻居们啊,你们说,要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人糟蹋了,那这个人是不是该杀千刀啊!”
“要是是你家姑娘,你家姐妹,被糟蹋得大了肚子,生下孽种来,你们是不是想把那个畜生杀了?”
人群又开始悄声议论,人们都晓得五婶儿有个女儿,才十三四岁,因为和父母八字不合,寄养在姑姑家,难道是她女儿被糟蹋了?
那真是畜生才能干的事啊!人群顿时就义愤填膺,纷纷说:“畜生!打死他!把他找出来,打死!”
五婶等转身问身后台上的人:“特派员,你来主持公道,对待这样的畜生,该如何?”
台上的特派员,看身形还挺年轻,但是那张脸也是模糊的,他似乎没有考虑,直接说:“糟蹋幼女,自当枪毙。”
五婶儿砰砰就是两个响头:“特派员,你大人大德,说话算数啊!”
“自然算数。”特派员说。
五婶儿对着台下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