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暮色四合,整个学校笼罩在一片黯淡的光影里,孩子们在操场上跑来跑去。
隔着一道墙,我看向这些孩子,他们的身影我已经熟悉,但是他们的脸,竟然都是模糊的。
一群相貌不清的孩子,在昏沉的暮色里嬉戏。而且,声音也不是很大,我们之间就像隔着什么东西,那声音就显得瓮声瓮气。
我看见了何金花,她竟然也在人群中慢慢地跑,不是那么不合群了。
黄豆豆怯生生地往门口走去,她好像想结束这段谈话。
但我想知道的还没有问出来。
“黄豆豆,你等一等。”
她一愣,回头用十分委屈的眼神看着我。
这孩子有一脸苦相,就是那种与生俱来的面相,就算她不哭,眼角眉梢也是哭的表情。
民间说,这样面相的人,注定一生劳苦,生活酸楚。
这样的面相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更让我觉得疼惜。
她停在门口,我慢慢走过去,俯下身问:“黄豆豆,你在哪儿看见青果老师的?”
她指了指外面,那是河流的方向。
“带我去看看,好吗?”
她咬着嘴唇,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本来不忍心,但是我一定要找到青果。
“青果老师回来了,就不用你们自己做饭了。我们把她找回来吧。”我说。
“她死了。”
“那我们也要把她找到
,不能让她就在河里。”
黄豆豆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我要拉她的手,她缩回了衣兜里。我想,男女有别,女生大了,害羞了。
我们走出厨房,走过操场,一群孩子就追了上来。我让他们不要跟着,他们虽然好奇,但是我不准去,他们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姐姐!不要去!”
一声刺耳的叫声传来,黄苗苗跑了过来,黄豆豆转身迎过去。黄苗苗拉住姐姐的手,使劲地往回拽。
黄豆豆十分为难,推弟弟也不是,不跟我去也不是。
我不明白,黄苗苗为什么要阻拦?
我走过去,摸了摸黄苗苗的脑袋,悄声对他说,我们去找青果老师,不放心的话,他也去。
“我不去!我不去!她是个罗刹鬼!我不去!”黄苗苗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
幸好是在操场边,没有引起其他孩子的注意。姐弟俩一个说青果死了,一个说她是罗刹鬼,我心中的希望之光越来越暗淡。
“不怕,不怕。有老师在,不管什么,都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不仅仅是你们的老师,我还是你们的大哥哥,我保护你们。”
黄苗苗一下子就不狂躁了,问我:“你真的可以保护我们?”
“当然!”
“保护我们,不让我们死?”
“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死。”我说。
“你对着
老麻柳树发誓!”
要是我在外面而不是在麻柳湾,我恨不得揍他一顿给他长长教训,但是这里不一样,我不得不答应他这个过分的要求,对着麻柳树的方向念念有词。
在黄苗苗眼里,我就是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仪式。他总算是放了心,说要和姐姐一起带我去,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姐姐。
姐弟俩在前面带路,我紧跟在后面。他俩牵着手,弟弟比姐姐的个头小,但是下坡的时候,一直在前面探路,遇到陡峭处,就伸出一只脚来挡住,生怕姐姐摔了。
姐弟俩果然是去了漫水桥的方向。
此时水刚刚漫过桥面,可以通行了,我打算明天就去黄花溪看看,了解情况。
姐弟俩走到漫水桥的位置,稍微停了一下,接着往下走了十多米,指着一个回水坑说,就是在这里看见青果老师的。
“她当时是什么样子的?”我问。
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许多画面来:她淹没在水里,全身浮肿,身体变形,面部难以辨识……
“她就坐在这个石头上的。”黄豆豆说。
“她手上有血,嘴巴边也有血。”黄苗苗说。
“她坐在石头上的?”我就疑惑了,既然死了,怎么还坐在石头上的。
“是啊。我叫她,她还转过身看我呢。”黄豆豆说。
“意思是,她能听见你叫她?
”
“嗯,能听见。”
我笑了起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恨不得把心里的闷气都吐出来。坐在那里,能听见声音,那怎么会是死了呢?
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几天都没有青果的消息,加上姐弟俩刚才的描述,我相信青果是暂时离开了学校,去了别处,或者是邵医生和秦三叔发现了她,把她带去了别处。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