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安做太子时,东宫中就没什么人。倒不是他和林怀玉有多么情深义重,只是他素来不被先帝所喜,这太子之位坐的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然处处小心翼翼,不敢在女色上多耽搁。一则是分身乏术,二则也是为了一个持身清白的好名声。
登基以来,后宫之中也只有她和宁妃,如今转过年来,因着孝期未过,也未开选秀,只是陆陆续续选了几个家世中常或是近来有些功劳人家的女孩子,一同送进宫来。
最后选定了礼部侍郎赵春的长女赵缡封为五品美人,兵部主事孙恒幺女孙荷、翰林院编修李云哲之女李竹卿,因着家世又次一等,便封了六品才人。
不过沈翊安前朝事忙,并不多往后宫中来,数月之中,除了赵美人与李才人那里各去了一两次,其余便都在宁妃处歇着。纵得林怀宁自认宠冠六宫,更是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皆挥霍如流水,不值一提。宫人奴仆动辄打骂,偏见了沈翊安又摆出一副柔弱娇媚的姿态。沈翊安对此十分受用,自然也不去细究。
“娘娘,都到齐了。”
连翘打起帘子,轻声回道。
按大周礼制,除皇帝皇后特旨,各宫嫔妃皆需日日至凤仪宫中见礼叙话。即便林怀玉并不想花费精力与她们敷衍,却也不能日日称病,平白多个懒散的罪名。
林怀玉自屏风后缓步而出,款款落座。众人见了,一一起身,俯身跪拜:
“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林怀玉扫视一周,赵美人姿态丰腴,李才人气质清远,孙才人和丰身材,姿容清秀。三人皆规规矩矩的低着头。虽然人不多,但总好过她和宁妃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再看向宁妃,嫔妃之中,属她位份最高,如今自然是姿态高傲,行礼也十分敷衍。她本就生的一副艳丽容色,只是粉衣桃腮,红宝金钗,平白堆砌的得有些流于艳俗,让人看着头晕。
“都坐吧。”林怀玉从容坐定,温婉笑道,“这是本宫常吃的花茶,虽不名贵,却别有风味,诸位不妨一尝。”
众人纷纷道谢,又各自捧了茶盏细品,只是茶还未入口,赵美人便浅笑着开口:“皇后娘娘可曾听说,如今,陛下不大往后宫中来,倒是常往定王爷府中去呢。”
沈存泽?
林怀玉还没来得及细想,宁妃便十分不屑的嗤笑道:“定王当年几乎要被立储,可谁知道他竟突然去了北境领兵。若是当年他做了储君,不知……”
“宁妃还需慎言!”
林怀玉见她如此的口无遮拦,只能出声制止道。“想来是前朝事忙,陛下有要事与定王相商也未可知。诸位安居后宫,应安守妾妃之德,实在不必对前朝之事如此上心。”
宁妃被截了话头,自知失言,只能悻悻的扯开话题:“定王前几日装病不上朝,如今倒是对陛下殷勤起来了,也不知是为何。”
“宁妃日日伴驾都不知,那我等……自然更无从知晓了。”孙才人踌躇着应和道。
“那是自然。”
听了这话,宁妃心中自是飘然,娇笑道:“孙妹妹进宫这些日,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自然是无处知晓啊。”
一句话霎时间戳的孙才人的头又更低了几分,面上红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瑟缩着坐了回去。
林怀玉见她如此张狂,孙才人话中多有投靠恭维之意,而她却不知笼络,只一味地作践。
孙氏性格懦弱,李才人事不关己,不发一语,而赵氏虽有野心,却也并不愚蠢,此时她根基未稳,自然不会公然与宁妃翻脸,只敢暗戳戳的阴阳几句。
眼见着气氛有些尴尬,林怀玉只得开口道:“听说,定王前些日子下江南,收了些苏杭美人回来。”
“还是皇后娘娘消息灵通。”赵美人立即掩唇笑道:“臣妾听说,这苏杭美人啊,都是定王爷亲自挑选,个个皆是冰肌玉骨,面似娇花不说,身姿更胜扶风弱柳,吴侬软语,娇俏非常,如此温柔乡,也不知陛下是否把持得住?”
“怎么可能!”宁妃怒嗔娇目,拍案而起。“陛下怎会与这等低贱女子……”
“哎呦呦,宁妃姐姐息怒。”赵美人面上笑意更甚,“陛下有三宫六院,多纳几个新宠也是常事,姐姐如此,倒是善妒了。况且……她们可都是良家出身呢。”
赵美人特意加重了“良家”二字,好像生怕宁妃听不出来一般。宁妃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自然闻声知意,怒急斥道:“出身良家又如何,还不是入了奴籍,凭人买卖!”
“原来如此。”赵美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便轻笑了起来。其余二人也虽未出声,却也难掩笑意。
宁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一早便踏入了赵氏这个小贱人的套中,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自己生母并非良妾,自己又带着舞姬的身份的事实。
林怀玉虽对她厌恶至极,但眼见宁妃手里的杯子即将朝着赵缡的脸飞驰过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