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喜妹带人上街去采买新鲜的蔬菜和肉食，学着他平常的做派将各种蔬菜肉食按色彩分搭在桌案上摆好，待锅子已有滚汤翻腾，除去浮沫，下了耐煮的新鲜菌类调汤味，再慢悠悠去打好辛辣和清淡的两种蘸碟，独出心裁地在蘸碟加了鱼腥草段。
他含笑着注视我忙上忙下，直到我做出请君入座的手势，方作古正经地走过来。仔细瞧了，见我得意，点头赞许：“不错，今日主打牛肉，厚块先煮、薄片现烫，还有牛肚牛舌；配的辅菜也十分到位：白萝卜、青莴笋、黄心菜。桌面摆得好，不同的肉食与不同的蔬菜放在一起，既好看也方便拿取。”
接过汤碗，边吹边喝，“汤也不错，加了少量新鲜的牛肝菌和羊肝菌，既调了鲜也没抢牛肉的浓郁。”
“还把我喜欢的鱼腥草用上了，不错。用心一百，口味一百。”
我学了侍女，站在他身侧，使长木筷子夹了薄片牛肉烫好了问：“请世子示下，是要吃辛辣的还是清淡的？”
他抬头只顾着乐，“世子听嫣然的，你问她。”
我笑着将牛肉放进麻辣的蘸碟。
他笑问：“没酒不成席，既是开心，喝点酒如何？”
“那还用说，早备下了。”将温热的米酿递了过来。
他接过来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将对侧的板凳抬了过来，放在身侧，“坐下吧，一起吃喝才有趣。坐这儿，坐这儿。”
想起第一次在锦江之上吃火锅，不由得又笑了。装作不经意地问：“柳绿姑娘呢，你把她安顿到哪里去了？
“她啊，你还记得？不会小心眼犯了吧？”他若有所思。
“随便问问。我想起第一次在南国吃火锅，就是她照应的。”
“哟。她还在世子府，只是不再负责我的起居了。平常都是书童和小厮们打理了，你要是在意，我让她出世子府，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他淡淡地说。
“我哪里就会在意了。她是你府里的旧人，有她在，凡事都更会打理。”嘴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嘀咕，我能介意吗？我好意思介意吗？再说，我介意得过来吗？
“她从小就跟着我。她的祖母是母后娘家带来的嬷嬷，从小没了母亲，就在母后宫里长大。七八岁的时候就拨来照顾我，我一直当她妹妹一般，将来也是要给她找个好夫婿，好好打发了她的。”
“很久没有见到修玥了。”我转了话题。再说柳绿，就该彼此尴尬了。
“是啊，她就快定亲了，挺好的姑娘，要嫁的是张侍郞的嫡子。他兄妹俩本是庶出，但修卫自己挣得前程，他的妹妹自然也配得上张家嫡亲的儿子。”
“哟，上次见她，没听她提及。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定亲了。”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修玥的未来是这样的。
“是母后向父王提的，再有几天父王就会赐婚了。有母后做主，张家自然不敢轻慢她。”
“她喜欢你，你为何不纳她为妃？”我很随意地一问。
“修卫也喜欢你，你不知道？”他反将我一军。
“我说你的事，你扯东扯西的。修玥是喜欢你，是真心为你好；修卫是对我有感激之心……最多还有点好感。”
“好了，嫣然。”他一屁股坐过来，拉住我说：“不管过去谁喜欢谁，如今周子言只喜欢寒嫣然，寒嫣然也只喜欢周子言可好？”
在云间一月余，伤已大好。
回河洛的事不得不提上议程。
是知道早晚要回河洛，但不提则罢，一提两人都神情黯淡。
沉默的时候更多了，他来得更勤了。
他不在的时候，去街市购买各种礼物，有给爹娘的有给师父师娘的、有给伙伴的，喜妹和雷子也分头外出过几次，尽管我已行动正常，两人却更为小心。
至子玉处告别，至皇后娘娘处告别，至修玥处告别，离愁别绪，挥之不去，把即将回家的喜悦冲淡。
十二月初，回河洛青州的队伍总算是出发了，并不比来时的人手少，因为子言定要相送。
为这事，子玉来过一次。
她欲言又止，终在我的追问下小声地说：“嫣然，你还是劝哥哥早些返回得好。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图来日方才吧。”
我待要继续追问究竟，子玉倒不肯再说了。
把这事告诉了子言，他笑了，不在意地说：“他们啊是怕我跟着你去了河洛，再不回南国了。”
这人，又没正经。
一出锦官城，秋风瑟瑟。
风吹起面纱，也吹动心弦。
我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来他也如此，两人沉默着缓缓并肩而行。
他解下腰间莹白的龙佩，“这玉佩是我母后册封时父王亲赐，也正是因为册立大典，你才来锦官城，就以它作为你我之间的信物吧。”
毫不犹豫接过来，系于腰上。想想又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