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上下打量我一番,目光落到我发髻上的步摇之后露出欣喜,我歪着头,故作大方地笑了,“你们的衣服和首饰都很漂亮,我很喜欢。”
“你在子玉那儿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相顾一笑,“是你人好看,才让衣饰显得漂亮。”
“都是吧。”我低了头。话说得好听,意思也好。谁说皮囊不重要,好看的皮囊最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就譬如今天这世子,看上去比投壶的那一日还要精神,让人眼前一亮。只是看他刚刚那神情,想想子玉说过的话,心里暗暗叫苦,难道这只双耳步摇是他的心意?
“你想的没错,这只双耳步摇就是我托妹妹送你的。我见你一向白衣素色少有装饰,那日无意间看见这只步摇,只觉十分配你。知道你喜欢习武,所以将坠子做了改良。”
“多谢世子。”自己到底莽撞了,随随便便就收了这世子的首饰。
“今儿请你来,是有意想请你指点一下我的箭技。我一向不尚武力,只有射箭略好些。你只当这步摇是指点的谢礼。”我的一丝介意不过一晃而过,这世子却仿佛一目了然。既已如此,索性大方些,便正色道:“我见过你投壶,准头很好,角度也不错,臂力……确实……还要多些才更好。毕竟力量不够的话,杀伤力就有限了。”
“哟,明白了,我还需要练练自己的臂力。只是,你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如何做到举重若轻的?”
“所谓举重若轻,不过是因为我常年负重,持重而力出,自然信手都似若轻,更或者是熟能生巧罢了。”
“我听高公公和父王聊过你和修卫的擂台比武,他说你未必到了力竭之时,只不过顾及修卫和南国的颜面。”
“高公公说的在理,只是我确已尽力。男女有别,若再继续比试,修将军未必不能胜我。”
“好一个未必。”他笑着侧身,指了指前面的木屋,“不如坐下喝会儿茶再作吾师如何?”
他于案前坐下,指了指身侧的一个草团。
案上早已备好了陶炉,炉上一个小银壶,不一会儿便煮沸了水,温杯、闻茶、泡茶、出汤,他将一盏茶递到我的面前。
我拿起来,闻香,品茗,一饮而尽。
他将沸水再次注入茶杯,“我这园子,取‘左手抱琴书,云间宿’之意,不过是想有片刻之余暂且远离朝堂繁杂纷争。”一面说,一面就手为我续上一杯,自饮了一杯。
“请你指点箭技是真,想和你聊聊也是真。我被拘束惯了,难得有不拘束的时候,这云间算是我的方外之地,请你至此,自然不愿意在这里还让你受着约束。”他神情诚挚。
“我的这园子,前前后后筹谋了四年方成。一年中总有月余在此,修枝剪叶、赏花品茗。就是这月余,给了我许多的精神气。姑娘不知,一个在深宫里长大又被礼仪规矩束缚之人,在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有怎样的舒心自然。在这里,我才是我自己。”他看了看四周,转头看我,眼里温润如水,“这里的花木,一年四季都有吐蕊的。现在刚刚入秋,正是春意浓郁之后、秋意渐起之时,只待时日,自会渐入佳境。姑娘来的正是时候,为我这园子平添了生机,也正好可目睹这云间的姹紫嫣红。”
“世子说笑了。嫣然不过是一好动之人,与你们的文静雅致相较,多了几分响动罢了。”
“有的人天生便自带微光,无论远观近瞧,都灵气十足,靠近便有所获。姑娘兰心蕙质,自知却不自恃,甚好。”
我笑出了声,“世子真会夸人,让人不好意思了却还十分受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茶。
“你这园子的色彩是特地规整过的吧?我见这些花木,都入秋了却比外面的花市还美。”
“姑娘好眼色,我本意如此,每每秋高气爽就有此景。”他眼里多了神采飞扬,娓娓道来:“在云间,不同的季节会有不同的好。就譬如这红色,如今之际,园子里的花木就有梅染、落栗、薄柿、酡颜、踯躅、曙色等相搭,在入秋之后,还会随秋意渐浓逐一绽放深邃。待到冬日,落英缤纷,尽显肃杀之气,特地配种了红黄的腊梅和淡雅的垂丝茉莉,让苦寒的冬季,生出一点点热气腾腾。未开春前,浅粉的玉兰也会含苞欲放。在南国,情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所以,我这云间自然少不了竹林,这竹林一年四季仿佛只有一种色彩,其实不然,春天里更像一幅写意的画,嫩绿和浅黄、果绿和墨绿交错。和风穿林,任你有多大烦忧,在这里都可以一扫而尽。就算春寒料峭,落木萧萧,这竹林也仍持君子之风,百扰而无忧。我将南国这些寻常的花木,随心意而组合,使这云间一年四季都各有风情,聊解我的烦郁。”他好似随口一说却自带一股风流。
我听得入迷,兴起附和道:“我也喜欢秋天,只觉得在山花烂漫之后的一地金黄实在很美。油菜花黄了,稻谷黄了,银杏黄了,树叶黄了。我用双鱼剑带起旋风,扫过落叶,任金黄漫天飞舞,总是更让人热血沸腾。在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