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会是一场极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
只是大哥临别前神情复杂,喜悦中隐隐可见几许忧虑。未来的嫂嫂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的贤良淑德和温柔以待,会让大哥在燕京的日子里聊以慰藉。
一个人不能没了倚仗,只是一旦多了守护的心,勇猛如大哥一般,也不得不收起万丈雄心屈服于这样的联姻。二哥如此,我也会如此。
难过,因为大哥的离开。
难过,因为大哥的不得已。
难过,因为这也是我们的未来。
许多天之后我仍然提不起劲来,有些懒洋洋的,雷子和喜妹只当我是舍不得大哥,师傅却瞧出了端倪,他叫住我说:“你是个早慧的女子。这世间有许多事都不单是用功夫就可以解决的,越是钟鸣鼎食之家,越有许多事会身不由己。你天性不拘束爱自由,原是可以翱翔的雄鹰,自己也有守家护国之志,如果早做筹谋,也不是没有机会实现。”
我眨了眨眼睛,渐渐舒展愁眉。
是啊,师傅说得对,我又不是大哥,我还有机会,留在这边塞,做千军万马的女将军。
我的大哥寒亦然,不得不在年前回燕京迎娶宇文玲珑---当今圣上的七公主,而且将永远留在那里,无召不得出。那个跟着爹爹浴血沙场令人闻风丧胆的好儿郞从此只能脱下战袍。
娘亲说:“也好,至少他是被保全了。”
爹爹不说话。
宇文玲珑长得并不十分美艳,却也算甜美乖巧。据说最讨她父王喜欢,性情也是七个公主中最好的,知书达理,还略通琴棋书画,最难得的是对大哥一见钟情,所以肯伏低做小。
知道大哥最在意远在边塞的我们,第一次托人送到的礼物就用心十足诚意满满。爹爹的是一柄由幽泽能工巧匠精铸的长枪,娘亲的是一套北国雪白的银狐大氅,我的是极为罕见的护体金丝软甲,大哥和二哥的是两套混合了精铁而铸的黑色铠甲,不同的是大哥铠甲的右肩上最醒目的位置有一片铠甲很特别,是一朵用最明艳的红色丝线绣成的玲珑花。
我原不满她爹——当今圣上,明眼看赐婚是恩典,实则是将大哥作为质子,挟制爹爹。但想想大哥一人在燕京,能有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姑娘痴心实意地喜欢着,心里好受了许多,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爹爹也暂时减轻了担忧,舒缓了眉头。
知道赐婚消息那一日,我曾拉着大哥的手,声音清脆响亮,“你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不顾爹爹凌厉的眼神,飞跑出去练功。
大哥在的时候,他不如我跑得快,我不如他跑得远。大哥一旦走了,爹爹能奈我何?他虽英雄盖世,架不住老了,还有好几处旧伤,自然只有声音跑得比人快了。
他早已经打不过某些他手下的将军了,比如林峰他爹,但他们对他还是必恭必敬。他应该也打不过大哥二哥了,但他们从来都习惯听从他的号令,在整个青州城里,除了我---她最小的也是最疼爱的女儿寒嫣然,谁敢在他面前想说啥就说啥,说完了还能若无其事地拔腿就跑?
我以手为器吹起长哨,飞身跃上房檐,蜻蜓点水,借着檐首,翻过另一侧房檐,在檐口边飞奔,连跳带跃轻轻地落在甬道高高的围墙上,看见飞驰而来的雪龙,叫声“好孩子”一跃而下,骑上雪龙风驰电掣般往城外奔去。
训练不过十来次,这雪龙便明白我的长哨短哨的意思,能快速辨别出我的方位,准确到达我希望的地点。送马时大哥就说,雪龙马世间罕有,认主,聪明,力足,耐久。
果然不假。
自从有了雪龙之后,我所有的衣衫都换成了白色。就连爹爹送的铠甲,也都换成了银色,青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个身着白衣总在房顶院墙上举步如飞,能轻盈地跃上一匹飞驰雪龙马的女子是威武大将军寒晏的小女儿。
有一次大哥来信说京城的人称这是青州双雪。
我的师父是一代宗师苍山狄一为,许多年前就打遍天下无敌手。师娘是他的同门师妹,有个好听的闺名韦无双。师父师娘一双璧人,不知何故到了这青州。
十一年前,娘亲和爹爹亲自上门,恳请师父收我为徒。据说,吃了七次闭门羹。第八次前往,师娘方才开门,请爹娘进院子喝茶,也只坐了半个时辰。直到第十次,娘亲带上我。席间,师娘笑问:“你就是那个被人倒吊双脚还能翻身咬人的小女娃?”我认真点头。
那贼子将我双脚倒悬,憋得我小脸通红,只得趁他和亲卫们对峙分了心神,双手抱脚翻转,拼了小命才咬到他手。他不得已将我甩了出去,撞上了松枝丫,我情急之下抱头团身,勉强打了几个滚才掉下来,饶是如此,还是疼得我龇牙咧嘴,许多天都周身青紫。
师娘又问:“你是如何团身打滚的?”我想了想,奶声奶气地回答道:“摔得不好,很疼。娘亲说,如果师父和师娘肯教我的话,就没人敢倒拎着我,自然也不会摔得不好了。”
师娘一愣,和师父对望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