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的童仆,出来走走,放松放松。
不想绕过谢府小花园,就看到橘树后的顾莘莘。
顾莘莘乍一见谢栩,本能就堆起笑,热情地喊一声,“公子——”,接着便想起来,前些天她还说对方不举
!对方怒的连别说门,连墙都不让爬了!
她尴尬窘迫,对面的少年也没好多少,见了她,记起那天不堪,脸一黑,转身往前走。
“诶诶!”顾莘莘急忙跟过去:“别走啊公子,我跟你道歉嘛,你举嘛,特别举!”
谢栩:“……”
死亡凝视又要来了。
顾莘莘只想打这张不会说话的贱嘴。
当下便闷声装可怜,“我真的知错了……”
她追着说:“不信你瞧瞧我!”她往小脸一指,“自从上次开罪了公子以后,我日夜都在懊悔!茶不思饭不想,都瘦了好几斤……”双手合十,祈求道:“公子,你别再生我的气可好?”
将谎话说得如此真挚,还露出无辜而谄媚的笑,也只有顾莘莘了。
谢栩冷眼看她,毫无动容之色,只冷冷道:“站住,不许跟。”甚至在她唇角扬起笑的一瞬,眼神一沉,扭过了头。
顾莘莘眼尖,捕捉到这个细节,那一瞬她分明看到,他眸里有抵触与不耐。她渐渐联想到了什么。
她身子一晃堵在他面前:“公子,你是不是讨厌别人笑?”
她回想过去所有跟谢栩相处时的细节与微表情。往昔,谢栩每次面对她的脸,都会下意识扭头,她一直以为他讨厌她,如今想想,每次他扭头时,几乎都是她笑着的表情,她从小是爱笑之人,到哪都笑声连连,而他对她,她笑的越灿烂浓郁,他越发抵触。
而许是这话触及谢栩的某处心弦,谢栩冷淡的脸有瞬间的僵硬,但他一贯冷静自持,很快恢复平静。
他挑眉冷冷看她,充满被挡了去路的不耐,“你究竟想说什么?”
可顾莘莘已凭那一瞬的微表情确定心中所想,问:“你是讨厌所有人笑?还是只讨厌我笑?”想他身边几乎没有人笑,不管是小书童还是高虎,在主子冷淡不苟言笑的性格影响下,哪怕小书童是个活泼性子,都笑得不多……想了想,顾莘莘问:“不应该啊,难道……我笑的很丑?”
谢栩目光深沉而压抑,也许他压根就不想回答,他看着顾莘莘的脸,似嘲弄般:“你不是笑得丑,你是长得丑。”
顾莘莘:“!!!”
这是权臣的报复吗?
她说他不举,他回她面丑,双方全选对方要紧处攻击,都是狠角!
末了顾莘莘败下阵来:“是啊,你好看!你最好看!满意了吧!”这话是带着赌气色彩的。
谢栩才不顾她,径直道:“那是自然。”然后保持着平日里的寡言淡漠,一甩袖子走了。
顾莘莘:“……”
眼见权臣大人走远,她只能气鼓鼓离开,被人嘲讽面丑真的是个打击啊!难道权臣大人在听到不举这个词时,也是这种感觉?
是挺扎心的。
庭院相反方向,谢栩没再想这些事,他在一路黑暗中前行。
他刻意选了这条没有月光的路,前方视线幽暗不明,只有夜风在身边幽幽划过。
夜色铺泄开来,像铺天盖地的浓墨,先前那女子聒噪已随风散去,谢栩的情绪回归平静,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里。
黑夜,是遥远回忆的温床,将人心底深处的秘密尽数翻涌而出。
呵,他倏然暗哑的笑。
很意外,那女子竟问出那样的问题……
老实说,她丑不丑,他从不留意,但她的笑,他的确不想见。
不,应该说,他是不待见世间女子的笑。
已有很多年,他不愿面对世间的笑容,因为畏惧回忆。
五岁那年,那个轻视且苛待自己的酒姬母亲,突然一反常态,弯起眼角对他笑,那会他真是高兴极了,以为母亲终于喜欢自己,愿意亲近自己了。
她的确亲近了他,难得的将他抱起来,替他换了件干净的新衣服,还买了他想吃却从未吃过的肉香饼,问他:“小栩爱不爱娘亲?”
他搂着她的脖子,贪婪蹭着母亲怀里的温暖,用力说:“爱。”
“那为娘做一件事好不好?”
“好!”他毫不犹豫。小小的人,哪怕为母亲死了也愿意。
然后,他的母亲转身将他交给一个满脸狎昵的中年人,握着换来两贯钱,笑眯眯说:“陈爷,我这小子以后就是您的了!您哪……随意!”
嗯,为了两贯钱,娘亲将他卖给了一个年近五十的乡绅,供人亵玩,做娈童。
听说乡绅庄子里有许多娈童,总是活生生买进去,冰冷冷抬出来。
都是死了的。
后来好在酒肆老.鸨出来阻止才救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