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清寂。
一想到前两天去侯府探望听说小可乐最近老吐奶、林樱累得够呛,顾七弦的脸阴沉两分:
“他去侯府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找娘呗!”顾泠泠越说越气。
此番去江城,走到一半,平日比牛还壮实的杨亭安突然喊身体不舒服,看他脸色青白交加的样子不像装的,顾泠泠让他就地看病,自己领人去京城即可。谁知道再回到平城,总店的人说他一直没回去,再一打听,顾泠泠恨不得直接剁碎他——
他居然胆敢进京找林樱!
墨眉皱了皱,顾七弦耐着性子道:
“我的意思是……他凭什么找去侯府?能和三姐你合作这么久,足可见他不是个蠢人,若没点倚仗或把柄,他冒然找去侯府不是自找苦吃吗?单凭他追求你这一点,不足以让他做出这种选择吧?”
“……”
顾泠泠哑口无言,随即满脸尴尬。
该死的混账,他不会和她说了那些吧?
顾七弦的耐性用光了,拉长语调:
“三姐……”
“我……他……”秀眉皱得不能再皱了,顾泠泠别开脸,又快又低道:
“我们……睡过几次!”
“……!!!”
用力将目瞪口呆的大胖推远些,顾七弦脑子一嗡,胸膛也随之起伏。
各种训斥的话在脑子里翻滚,要换做任何一个人,此刻素日言辞犀利的顾相只怕都骂得狗血淋头了,但……和林樱一样,对自己三姐,他心里也是有愧疚的。
昔年若非他执意要去念书,她不会想到去镇上当丫鬟赚钱……
酒意醒得差不多了。
用了片刻调整呼吸消化事实,他才开口:
“三姐不想嫁他?”
“啊……”
想象中的怒骂没出现,顾泠泠吃惊,“四弟不骂我?”
下一秒,她旋即猜到原因,脸色微寒的说:
“我不想嫁任何人。”
“那你和他……”顾七弦的心跳又蹭蹭加快!
“意外!”
“和他是意外,和江城那个叫柳奕的书生又是什么?”
“……!!!”
顾泠泠傻了眼,“这你也知道?”
“此人在江城大放厥词,说自己同顾相之姐曾同船夜游数回,我能不知道?”
如今的顾七弦,自然也有一套自己的信息来源。江城传来这个消息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此书生沽名钓誉,作为读书人,不好好念书科考,反而传些这种谣言,实在令人不齿,没想到……
说罢,顾七弦忍不住又问:
“你和他同船夜游,是真的?”
“唔……”
支吾之际,一架马车嘚嘚而来,是大胖看到顾泠泠后派人回去赶来的。
夜色已深,站在街上说话实在不合适,顾七弦示意顾泠泠上马车,吩咐径直去侯府。秋夜的风掠过锦帘和小窗,扑面清凉又宜人,就在顾七弦以为自家三姐不会再说什么时,把玩折扇的人突然低哑开口:
“柳奕那副皮囊下是什么德行,我看得很清楚。”
“既清楚,为何……”
“人家有副好皮囊啊!”
左右没旁人了,顾泠泠露出罕见的俏皮之态,只是落在一本正经的顾七弦眼里,只能称之为混不吝。他郁闷看向大咧咧评头论足的三姐,无奈得头都大了:
“三姐不想嫁人,我们都支持,但你……这样游戏人间,自己真觉得……快乐吗?”
后面三个字,顾七弦自动代入了林樱的口吻。
顾泠泠美眸一瞪:
“快乐啊。我有钱有闲,还有美男相伴,怎么不快乐?”
这口吻,听起来多少有点耳熟。
想起好久前林樱似乎也和郁娘笑谈过同样的话,顾七弦撑着额,满腔的复杂情绪却找不到合适字眼表达。从情感上来说,他愿意接受并包容自家三姐的一切行为;但人生在世,尤其他入庙堂之后见过太多悲欢离合和众口铄金,理智又占据上风——
他真诚的希望自家三姐能够得到俗世的所有幸福快乐,而非……
寻欢作乐!
想了想,他问:
“既然你这么看得开,还找我帮什么忙?难不成你还怕杨亭安?”
“谁怕他了?收拾他还不容易?我有的是办法让那混账哭天喊地!”
烦恼揪揪头顶绑得有点紧的发髻,顾泠泠愁染眉梢,“我这不是怕她心生烦恼吗?她经历那么多,又沉睡那么久,谁知道那副被折腾过的身体还有没有以前扛事?上回长姐的事还她雪天孕中来往,你不也很气愤吗?”
“哼!”
顾七弦轻哂:
“早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