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阁中。
宫人们已服侍严爱亲换了衣裙,然而殷红的血迹又缓缓渗出,染出一片石榴色。
“这胎是肯定保不住了,请陛下节哀。”尤司药又写出两个方子,命随侍的小医女去煎药。
“好好为她调理身子吧。”
慕容澈隔着珠帘远远一望,因祖宗规制,这般血腥气重的事有损龙体,他并不能上前。
元鸾面色沉重,挥手让宫女来收拾屋内,并燃起沉水香,淡雅温和的馨香渐渐飘散,却始终难以驱散那渗人的鲜血味。
一盆盆混进通红污色的水被端出去,外面筵席已撤,众妃嫔俱安静坐在廊下,如今见此骇人情形,愈发沉默。
“陛下,臣妾来看看严贵嫔。”季芙心中挂念,顾不得害怕。
慕容澈没理她,而元鸾微微颔首,遣人带她走到床榻边。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查清严贵嫔为何孕象不显。”
林元鸾安抚地握住慕容澈的手,平缓着他的又悲又怒:“我已派人去召见给严贵嫔请平安脉的医女,并仔细搜查严贵嫔的宫苑住处。”
为防私相授受,请平安脉的医女并无固定,故而曾给严爱亲把脉的医女足有五人。
“真是奇了,你们五个人都给严贵嫔把过脉,怎生愣是没发现她有孕?”元鸾翻阅脉案,面露不解。
其中最年长的医女婧儿走上前跪下回话,连声叫冤——
“禀娘娘,奴婢给严贵嫔把过七次脉象,次次皆有记录。且奴婢在先帝时还曾照看过一位有孕的婉仪,不至于连喜脉都诊不出,除非......”
“除非什么?”慕容澈静静呼出半口气,抿着嘴角,眼神淡而冷。
元鸾熟知他脾性,明白他这是真动气了。
“有人给严贵嫔下了药,导致奴婢等诊不出喜脉。”婧儿低声道。
“放肆!”
慕容澈斥责一声,将茶盏重重放下,对后宫争斗已忍无可忍:“一个个面上都瞧着温顺良善,结果背地里却使尽阴毒手段!”
“陛下息怒。”元鸾领着众人跪下请罪,言辞恳切,“屡屡生出这种事情,是臣妾无能。”
“朕说了,错不在你。”慕容澈话音未落,正欲扶起她,却见王尚仪扶着卢太后走至廊外。
“皇帝虽信任宠爱贵妃,但也不能过于宽和。”
尊荣养气,纵然卢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她仍鬓发乌黑,稍存疲态的眼眸中留有凌傲,还是那么威势慑人。
“母后怎么来了,后宫之事琐碎繁杂,不敢劳烦母后忧心。”慕容澈当即便想让隋言请卢太后回去。
“皇帝仁孝,不想让严贵嫔小产的事情使哀家伤心,但事关皇嗣,哀家无法不闻不问。”
卢太后在上首坐下,命元鸾回话:“可有在严贵嫔的住处查到什么不对啊?”
“回太后,除此物外并无不妥。”她恭谨应答,派丁香将搜到的一只空瓷瓶呈上来。
“回来复命的宫人说,这只瓷瓶内装的原是花露,用于严贵嫔的梳洗净面,尤司药查验后觉得似有不对,认为似乎加了其余药粉。”丁香说道,条理清晰。
“是什么药粉啊?”卢太后面上不显,心下愈发懊恼。
那文氏女怎么敢背着她做出这么多事,横生枝节,且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尤司药走进阁中:“奴婢已查出药粉作用,这药粉性寒凉,而严贵嫔癸水素来不准,若在有孕时服食过此药粉、略有见红,可能会被误当成来了癸水。”
“但这花露不是用作梳洗的东西吗?”元鸾不解,唤来严爱亲的贴身宫女询问。
那宫女瞥了守在床榻边的季芙一眼,竟哭道:“这花露本也可用来做饮子糕点,但我们贵嫔不喜如此,又不想白放坏了,便将花露加到温水中洗脸洗手。”
“但前一段时间丽充华说花露做的饮子养人,能使肌肤白嫩,我们贵嫔便信了,时常将花露添进酸梅汤中服用。”
“我...臣妾是和严贵嫔这样说话,但饮用花露之事在宫中很正常,臣妾随口一提而已。”季芙瞪大双眼,不明白火怎么烧到了她身上。
林元鸾思索须臾,替她说话:“陛下,丽充华的话不无道理。”
到现在,卢太后终是看清文真真阳奉阴违的安排,她应是想借此事顺带着除掉丽充华,实在贪心。
也罢,左右不影响后面的计划,并无大碍。
而阁外廊下,文真真一直默默听着屋内的说话声,见第一步棋初见成效,忙下了第二步。
“丽充华和严贵嫔关系那么好,怎么会害她?”文真真自言自语着。
“嘁,知人知面不知心呗。”容婉仪一边不屑,一边心中忐忑,想起件事。
还没来避暑时,她曾无意间看过季芙独自离开住处,不知去了哪里,难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