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后晴光静好,一片澄云当空,柔风荡漾,清凉习习。
慕容澈在万年安庆殿批阅完奏章,唤了声趴在紫檀木六角案上小憩的元鸾,携她驾临荣寿台,与众妃嫔与皇子公主登高观景。
“这里地势高,的确能将景色尽收眼底。”元鸾今日身穿软薄轻巧的绯色绣昌州海棠縠纱裙,外罩素白绫衫,随性自在。
她远远望去,只见长廊曲深,龙渠迤逦,重门洞开,华阙四起,观万年之广殿,感极楼宇之弘规,赏荣寿之云台,叹冠群阁之崔巍。
看到这般好风光,元鸾难得的心思安定,能将诸事暂抛脑后,享一时宁静。
因今日是慕容澈召见群妃,故而平日里独居御苑秋菊阁的林和鸾也来了,她远远坐在众人身后,默默无言。
“那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着一袭粉蓝襦裙的季芙手执罗扇,问向严爱亲。
此次游园,她本想穿最喜爱的绯色衣裙,然而因元鸾也着绯裙,只能避嫌,因此在悄悄生闷气。
“听说是林婕妤,她自小产后一直住在御苑,不爱见人。”严爱亲消息灵通些,又小声说道,“她本住在延嘉宫,好像是因触怒陛下才搬去御苑的。”
季芙生出坏心思:“那便是被陛下厌弃喽?”
“那谁知道呢,她是宸贵妃的堂妹,总有起复的一日吧。”严爱亲好似猜出季芙欲做什么,正想拦阻。
谁知季芙盈盈走至林和鸾身前,也未行礼:“不知是哪位妹妹,穿得这般朴素寒酸,可是被克扣份例?”
她言罢,只待对方恼羞成怒引得众人关注,而她正好借此向陛下状告宸贵妃和陆婕妤的治下不严。
可林和鸾静静扫过她,眼神不算冷,却好似压根没看见她这个人一般。
“丽充华,你竟和林婕妤相熟吗?”慕容澈无意中瞥到二人,朗声问道。
“臣妾......”
她本想讲出说辞,可观慕容澈看向林和鸾的眼神,不由得愣住。
慕容澈走至林和鸾身前,温润和煦:“林婕妤,你自小产后体弱多病,现可好些了?”
知情的妃嫔们深感奇怪,不是说陛下厌弃林婕妤了吗?
惟有望着这处的元鸾心知肚明,连日相处以来,她已摸清慕容澈的喜恶。
慕容澈似乎一贯更喜爱有性格的女子,后宫中娇媚热烈、知情知趣如她,但却总缺个孤傲的冷美人。
卢慧妃虽清冷但过于刚硬,阮清颜高傲却对慕容澈很是上心,便只剩下个淡漠孤冷的和鸾。
摸透慕容澈的如此心思后,林元鸾实在无言以对。
“林婕妤?”
那边,慕容澈见林和鸾未回话,又好脾气的轻唤一声。
“禀陛下,好多了。”林和鸾眉目间闪过不耐,起身行礼,“高台上风大,臣妾先回去了。”
“手倒是凉,那你先回罢。”慕容澈握住和鸾的手,命隋言送她下荣寿台。
和鸾微微福身,用力抽出手,恨不能狠狠扇他一巴掌,亲身上演反帝反封建。
“陛下,林婕妤也太清高了吧,有些不敬重您。”季芙攥住软罗手帕,一张粉面上的弯眉轻挑,心生妒忌。
“罢了,她素来是这个性子。”慕容澈凝望林和鸾的背影,不禁升起兴致,准备于今夜召幸她。
然而入夜后季芙动了小心思,眼巴巴跑去万年安庆殿截人,慕容澈观其容颜娇媚,遂将林和鸾暂时抛之脑后。
......
“怎么这侍寝的名册上,不见林婕妤啊?”又一夜,慕容澈拿起尚寝局的簿册,问起林和鸾。
“回陛下,林婕妤癸水来了,不宜侍寝。”尚寝局的人回道。
“那便让她好生养着吧。”慕容澈无奈放下簿册,准备前往瑶光园,却忽然记起元鸾也来了癸水。
“去派人问问贵妃如何,若是还腹痛得厉害,定不要再贪凉,要多饮姜汤。”
而后他随手一指,道:“之前明昭仪向朕举荐了个采女,听说她是战士遗孤,善舞剑。”
“是住在秋兰殿的姜采女。”隋言忙思索一二,回着话。
“便她吧。”
尚寝局的人得了话,立刻去秋兰殿请姜采女,令她好生梳洗,乘一顶挂着铜铃香囊的纱轿直至万年安庆殿。
姜采女长相虽清秀普通些,但眉弓高挺,似有胡人血脉,其中美艳,甚与寻常中原贵女不同。
她身姿修长,舞起剑来更添几分锋利英姿,慕容澈见之极为喜爱
然而待两人宿下没多久,骤然听隋言急匆匆在殿门前道:“陛下,奴才深夜惊扰您和采女安歇,奴才该死。”
“可是出什么事了?”慕容澈走出帷幕,命他进殿。
“林婕妤所住的静霭堂一带走水了,势头不小,怕是......”隋言低下脑袋,不敢直面天子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