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京永宁坊,晋国公府中。
西边某院落内,陈设朴素的书房中一灯如豆,有人在书案前提笔写信。
“六郎若怕,大可不必这样着急回信。”轻声开口的是个青衣女子,生得娴静清秀,为崔家六郎宠爱万分的解语花。
“古今成大事者,就是要有胆量!”
崔六公子言语激荡,但其气质平平,并非那等绝世枭雄。
他为晋国公侧室之子,嫉恨世子崔景直已久,早就想取而代之。
“若非有荣娘你助我联系上魏王,我哪里有办法在崔景直身边安插人手?”崔六公子握住身前女子的手,含情脉脉,“等我除去崔景直、当上世子,定会将你扶正。”
“只要六郎心里有我,这都不重要。”荣娘笑语嫣然,好似对其忠贞不渝。
夜晚,她悄悄命侍女传了纸条出府。
然而这张纸条经过十余人之手,才终于入宫,而非崔六公子以为的魏王府。
“荣娘倒是机灵。”元鸾将纸条看过,命彩云拿走焚毁。
“毕竟是大长公主找来的。”丁香在心中感叹一声,这位可真个闷声干大事的人。
“姑母之聪慧,足可再庇护余下子孙三代。”
元鸾如今联络宫外,多通过生母柳灼和燕国大长公主之手。
“反观晋国公府,也就崔世子一个聪明人了。”丁香摇摇头,晋国公府里内斗激烈、家风不正,早在长京中传开了。
“是呀。”元鸾一边惋惜一边又松口气,高深莫测,“正因为他是聪明人,才绝对不能留!”
......
许是因元鸾近日一直在忙于离间崔家、除掉崔景直,便疏于对后宫的掌控,待回过神来后,新人们的争斗已悄然而起。
位份最高的陆法愉、严爱亲、阮清颜与季芙四人已侍寝,其中属季芙最得宠。
她一连三日都被召幸,晋升为正四品充华。
却说季芙本非沉稳性子,大出风头之后自然是恃宠而骄,惹出许多风波。
“前日陛下本来要去昭庆宫、临幸魏才人,但季充华哭闹自己心慌难受,硬将陛下请走。”
“而魏才人不甘示弱,昨夜不知怎么得了陛下欢心,已经被晋为美人、赐封号为‘容’。”
方榴晨起后与苗乐怡来摘星宫请安,讲了几件近来发生的事。
“还有两日便至端午,本宫忙得分身乏术,没怎么注意季充华那。”元鸾自有计策,又叮嘱她俩莫与季芙对上。
“娘娘说笑了,我们两人还未侍寝,没有宠爱,季充华怎么看得上?”
苗乐怡并不太在乎什么圣宠,一直没被召幸,倒也乐得清闲。
“你可真是人如其名,怡然自乐。”元鸾很欣赏她的性子,颇有点大智若愚的味道。
方榴隐隐看出元鸾隔岸观火的心思,但也怕季芙真被纵得无法无天:“季充华一向蛮不讲理,应会与容美人交恶了。”
然而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一刻后小宫女来报,陆法愉和容美人求见。
陆法愉依旧打扮端庄素雅、落落大方,进殿后盈盈一拜:“给贵妃娘娘请安,还请您为容美人做主。”
她命容美人上前。
元鸾端详殿下之人容貌,才想起来这个容美人是谁。容美人应名魏宁姝,善舞、精通诗词歌赋,也算才女。
“容美人,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有谁欺负你?”元鸾命二人先起身赐座。
“回贵妃娘娘,是季充华!”
容美人拿起巾帕拂去泪水,梨花带雨:“今早臣妾命宫女小冬去六尚拿月俸,等了许久也不见回来,问了好多宫人才知道……”
“才知道小冬在半路上遇见季充华,季充华非说她以下犯上,便命人打了小冬、又罚跪她,如今小冬已不知去向。”
“小冬是臣妾的贴身宫女,素来乖巧,怎么敢以下犯上呢。”
她低声哭泣,心急如焚,想求元鸾快命人将小冬找回来。
“贵妃娘娘,我大齐以仁德治天下,虽然小冬只是个宫女,但怎能任由季充华严苛对待、害其性命?”陆法愉不动声色,以将害人的罪名扣到季芙身上。
“事到如今,要先把人找到才好。”
元鸾淡淡饮一口茶,只当听不懂她的意思。
又过小半个时辰,方有宫人来禀,说已把小冬抬回容美人宫内了。
“小冬怎么样了?”容美人紧张地握住衣袖,关切万分。
“小冬久跪力竭,没走几步便晕倒在花丛里,伤得确实有些重了,至今未醒。”彩云回道。
“怎么会,这……谢贵妃娘娘、陆姐姐施以援手,臣妾先退下了!”容美人草草跪安,速回了昭庆宫。
“陆婕妤倒是古道热肠,乐于助人。”元鸾冷眼看完这出戏,瞧着陆法愉展示贤德、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