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殿中陈设依旧古朴雅致,但因成日的宁寂与孤冷,添上了许多旧意。
一架青铜狮子香炉中升起袅袅檀香,氤氲着围屏内飞烟缕缕,崔皇后跪在蒲团上,安静礼佛。
“新人入宫已有多少日了?”她手中攥着颜色澄明的碧溪佛珠,恍如真置身于红尘外般,了却争斗的心思。
“回娘娘,已有五日。”新被指来的荷叶回道。
荷叶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木讷忠诚的小宫女,而崔皇后无人可用,也没法深究试探,只得暂且信任她。
“是谁第一个侍寝啊?”
然而崔皇后终归放不下,这几日她费尽心思打探各方消息,把诸位新人的琐碎小事知道了个五六分。
“还无人侍寝,陛下宿在了摘星宫两日,其余三天都在兴庆殿,未踏足后宫。”荷叶老实回答,完全忽略崔皇后越来越差的脸色。
但经此一落,崔皇后愈发沉得住气:“陛下政务繁忙,也是正常。”
她闭门称病许久,这些天她潜心思过,内省自身,确实觉得从前过于心急了。
虽然她无子,背后的晋国公府又算不上显赫,但陛下好面子,只要她徐徐图之,也能成事。
可惜这悟出来的道理,却是以阿曹的命为代价......
“世间因果轮回,难道真如此吗?”
崔皇后隐隐生出几丝恐惧,她害过许多人,甚至是她的两个亲姐姐,一个做了挡刀的替死鬼,一个被她推进锦鲤池中溺亡。
“奴婢不懂佛法。”
荷叶并非真的木讷,她静静观其神色,疑惑崔皇后到底想到了什么。
“本宫让你传消息给兄长,可传出去了?”崔皇后长舒口气,以贪欲压住惧怕。
“这事极难,奴婢也不知道,国公那边已接到您的信了,应该传出去了吧。”荷叶唯唯诺诺。
崔皇后喜欢聪明人,很厌她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罢了,本不指望你真怎么样。”
幸好卢太后愿意帮她一把,只盼着陛下那边能消了气,允她早日“病愈”。
......
御苑丹若园中,元鸾正与卢慧妃带着孩子们赏景。
“糕糕!”
小明英伸出手,想去拽盘中的杏花酥。
“给,妹妹吃。”卢慧妃所生的长公主安安和她好的如同母姐妹般。
安安在去年便已得了慕容澈赐名,名为明蕴。但卢慧妃厌恶慕容澈,只还唤自己女儿的乳名。
“那边是谁啊,我有些晕,倒是看不清。”卢慧妃刚与元鸾对酌好几杯,饮得又急又猛。
元鸾起身望几眼,见是方榴与苗乐怡,便招手命她们过来。
“这是方才人与苗宝林,可还记得?”她让宫女去端一碗醒酒的清凉露过来,请卢慧妃服下。
“是你们俩啊,怎么逛到这了?”卢慧妃颊上晕染着两抹胭脂色,因酒意而褪去几分孤高。
苗乐怡是个活泼性子,忙开口道:“臣妾会做糕点,便想来御苑中摘点花,回去做东西吃。”
“糕?”小明英听见自己喜欢的那个字,跳下月牙凳,攀到她身上。
“没事。”元鸾示意她别怕,没让人将女儿抱回来,“我这小公主就是如此性子,皮猴似的。”
“臣妾幼时也这样呢,爬树下河样样精通,而家母乃布衣出身,自也没骂我没规矩。”
苗乐怡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讲得起劲,完全忽视身旁使眼色的方榴。
“布衣出身,那宝林可知山野乡间是何模样?”坐在一边教弟弟慕容晟认字的慕容昀来了兴趣。
听他这样问,苗乐怡来了兴趣,讲出许多田间杂事,简直口若悬河。
“唉......”方榴偏过脸去,小声叹气。
她知苗乐怡性子,生怕对方说错话得罪人,故而平常与其可谓形影不离。好在元姐姐与慧妃容易相处,不至于心生厌恶。
“哎呀,苗宝林说起话来实在是滔滔不绝啊。”元鸾再让宫人给苗乐怡上茶。
“臣妾一时兴起,让娘娘见笑了。”
苗乐怡两三下将茶喝下解渴,颇为牛嚼牡丹。
卢慧妃捂嘴一笑,却说:“倒是新奇的饮茶之法,甚是豪爽。”。她语罢,也学起苗乐怡那般牛饮。
一时间,极为其乐融融。
“兄长,你怎么自己在这?”忽然,慕容昀瞥见个身影,忙跑过去。
原来是慕容旭。
“这是皇长子。”元鸾命慕容旭坐下,互相告知身份,“这两位是你父皇的新妃,方才人与苗宝林。”
慕容旭眼光木木,与她们点头见礼。
“你这几日不是在贤太妃那住吗,怎么了?”元鸾看他好似怏怏不乐,神情沮丧。
“儿臣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