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内。
一抹温厚淡雅的沉水香在青铜九层宝塔炉中升起，氤氲满室空宁。
“娘娘，该喝药了。”王尚仪掀起杏黄绣双凤纹床帐，请卢太后起身。
“和文氏女联系的那几个人找到了吗？”
卢太后近日总觉得身子不太好，又将补药喝起，并令太医多添了些安神养气的方子。
“是奴婢无能，没有。”王尚仪大概猜到些其中事，但她自被下药后精神极差，想不了太多。
“无用！”卢太后最近极易动怒，情绪无常。
“太后息怒，如今宫中处处被贵妃把持，奴婢寸步难行啊。”
王尚仪的忠心被渐渐消磨，愈发敷衍。
“那个林氏实在可恶！”卢太后双目泛红，疼痛一点点袭上眉眼间，“不能再让皇后称病下去了。”
“娘娘小心身体。”
王尚仪心道那贵妃可是位深藏不露的主儿，皇后又能奈她如何？
“真是可恨珺儿一点用处没有，否则趁这个机会废掉皇后，让咱们卢家人做皇后不正好？”
卢太后怒骂起卢慧妃，又吩咐王尚仪再寻出几个人帮扶崔皇后。
“咱们手下的人还有很多，但若论能顶事的，却……”王尚仪摇摇头，没敢继续说下去。
“你身边那个荷叶不错，让她去皇后身边。”卢太后思来想去，点出一个人。
荷叶在去年升任了九品女史，如今也算正儿八经的内官。
“能得太后您看重，是荷叶的福气。”王尚仪一挑眉，将别样的心思隐去。
她服侍卢太后睡下，继而暗中想着:那荷叶早是贵妃的人了，有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丫头在身边，皇后怕是彻底没有起复的可能了。
……
至孟夏中旬，天云映彩，晴空澄澈，帝幸御苑清晖殿，大选。
按照规矩，在大选之殿选时，应有太后与皇后陪于帝侧，但念在崔皇后称病不出，慕容澈便命元鸾代之。
“贵妃虽暂掌宫务，但到底于皇后不同，怎能坐于帝侧？”
卢太后瞧着身穿大红吉服、头戴金冠的元鸾不顺眼，拿规矩压人，想命内侍将她的宝座搬去下方一旁。
“清晖殿的规制本就有别于前朝正殿，那么位席也不必照搬礼法。”
慕容澈登基已有三年，羽翼丰满，早不惧卢太后。
他安抚地看向元鸾，和颜悦色:“贵妃主持殿选不易，辛苦了。”
“能为太后与陛下分忧，臣妾不苦。”元鸾今日着大红银泥双凤穿魏紫吉服，戴镂空嵌三色碧玺紫金冠，端得是明艳逼人、珠光宝气。
“禀陛下，时辰到了。”方尚仪上前道。
“嗯。”慕容澈点点头，示意隋言命小内侍去传令。
末几，一声声的令自上传出殿门，再由身穿月白官服、头戴山口牙冠的女史通告，领候在小阁内的秀女们走至殿前。
隋言拿出簿册，先传出身最好的八人进殿。
他念道:“江夏侯之女陆法愉，年十七，善奏尺八，通晓四书。”
陆法愉闻声盈盈一拜，端庄大方，温和明秀。
“这陆氏女本该参与去年小选，可惜体弱生病，耽误了。”元鸾拿着册记名簿，与慕容澈解释道。
“去年小选时，她由谁举荐？”慕容澈来了兴趣，问。
“是大长公主，这陆氏的长嫂与大长公主的次子媳妇乃表姐妹。”
“朕想起来了，姑母好像还夸过她。”
慕容澈打量殿下的陆法愉几眼，命方尚仪记下她。
而方尚仪身边的一个女史忙在名册上写着，另一个女史则念唱:“江夏侯之女陆法愉，中选——”
陆法愉拜谢，而后跟随引路的宫女到偏阁内候着，等殿选完毕，与众秀女共同回春华、千锦两园。
而后到严爱亲与阮清颜，都相继入选，季芙站在一边，心中忐忑。
“青州刺史之女季芙，年十六，美姿容，善舞。”
“臣女季芙，拜见陛下。”
慕容澈观她美艳娇憨，眼前一亮:“你既善舞，何不献上？”
“那臣女献丑了。”季芙露出几分甜甜的笑，眸光流转，身姿翩跹，红袖如飞虹，且做一曲《掌上春》。
“善！”慕容澈抚掌大悦，但碍于元鸾还在，又收敛了些。
元鸾淡淡瞥他一下，吩咐方尚仪:“还不快记上。”
“咳……明昭仪如今有孕，不方便陪你，而你若有看得上，一并记下名字便是。”慕容澈怕元鸾吃味，忙示好道。
“这是给陛下选秀女，又不是给我选。”元鸾面色一转，黛眉轻挑，很有悍妃的模样。
“话虽如此，但贵妃执掌六宫劳累，总要有人分忧。”慕容澈对元鸾的醋意和娇蛮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