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园中每日争吵不断,元鸾只当趣闻听了。
“这般观起来,那位陆姑娘的确沉稳不乱、可堪大任。”她放下记录宫务的簿册,心中升起谋算。
“是,自太后允陆氏独居后,又赐下赏赐,并派医女为她调养身体,这般对待,难免招致妒忌。但她行事滴水不漏,才两日便安抚人心,还拉拢了几个秀女。”
彩云喝一口阳羡紫笋润润嗓子,又将见闻讲出。
“奴婢以为,这陆氏女心机深沉,可能会一时伏低做小,但决不会忠心于您。”丁香以为,该留有防备。
“她聪明、有志向,心思自然就多。”元鸾已派人将江夏侯陆家打探清楚。
原来这陆家出身行伍,前期多靠卢氏提拔,但如今的江夏侯察觉出卢氏野心,自感惶恐,怕被连累,才想背离卢氏。
“那娘娘可要继续关照她?”丁香问。
“我掌管后宫,自该一视同仁,有个文氏女不也很聪明吗?”元鸾意在看戏,相互制衡。
“那个豫州文氏,乃是太后的人,不可用啊。”彩云脑子灵活,几乎把所有秀女的出身都记得烂熟于心。
但元鸾不以为然:“皇后不会永远称病,太后也将和她联手。这两派的势力一时间很难根除,与其从外面强攻,不如让她们在内里自乱起来。”
而文氏女的性子不安分,这种人虽是小麻烦,却有大用处。
忽然,小慕容昀风风火火跑进来,他神色焦急,紧拉着慕容旭。
“阿娘,兄长受伤了!”
“怎么回事?”
元鸾命兄弟俩到身边来,打量几眼羞赧的慕容旭。
“禀贵妃娘娘,儿臣无事,只不过磕到了,手才会肿。”
慕容旭低声细语,将书背在身后。
“可是我觉得不像磕的。”慕容昀想把他藏住的手拽出,给元鸾看。
林元鸾对这件事心知肚明。
有人来报过,何修仪因冯道曦有孕而担忧,怕她诞下皇子,便对慕容旭愈加严苛,多有体罚。
“我这有药膏,是尤司药家传的好东西。”元鸾示意自家儿子稍安勿躁,又搂过慕容旭轻声安抚,“涂完药膏后去贤太妃那,她想你了。”
“儿臣知道。”慕容旭忍住哭意。
“她乃先帝妃嫔,算是陛下与我的长辈,你在她跟前也算尽孝,多住几日吧。”
元鸾本不想管此事,但念及慕容澈的性格,又怕若放纵得太厉害,那人反生出疑心,认为她蓄意为之。
“阿娘,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待慕容旭走后,慕容昀窝在元鸾怀中,小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怒气。
“你跟大皇子倒是亲近。”元鸾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兄长是我的哥哥,就像卢慧妃娘娘生的安安是我的妹妹一样,我们是亲人。”
慕容昀早慧,但性情天真,更是看不懂何修仪在防范什么。
元鸾掩去其他情绪,笑道:“三岁看到老,可见我儿不是那等凉薄之人。”
小小慕容昀挑挑眉毛,还不知话中深意。
......
暮春时节,落英纷纷如雨,翠叶新展,满枝浮碧。
陆法愉着一身月白襦裙,站在玉簪花树旁奏练尺八,曲名《天上乐》。
“园中这么多秀女,怎就显得她精通曲乐?”季芙站在不远处的荷花池边冷言冷语,毫无顾忌。
“你不知道吗,她在京中早有才名。有次燕国大长公主设宴,便夸过她‘姿存仪,训有教’,当时她可出尽了风头。”
严爱亲撇撇嘴,纵然她没什么坏心眼,但也难免心里不痛快。
“我说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完?”那边孙秀女正与文真真回房,恰巧听见。
“嘁,你主子没急你倒是先急了。”
季芙空有容貌,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
“你说什么?”孙秀女死死扯住她,面色不善,“女子当以贞静为上,像你日日嚼舌根,早该被驱赶出宫了。”
“好了阿孙快松手,你这是做什么?”陆法愉闻声赶来,微微屈身给季芙赔不是,“季妹妹你心直口快,也算性情中人。”
她以退为进,却坐实了季芙的心胸狭隘。
“是啊,想来季姑娘又不是故意的。”文真真在一边煽风点火。
“她就是故意的!”
孙秀女上钩,死抓住季芙不放,咄咄逼人。
就这般,几个秀女间颇为混乱,劝和者与互骂者搅成一团,更有赶来看热闹的。
突然,文真真趁乱走到陆法愉身边,准备推对方入水。
之前她求助卢太后手下的宫女,要来与陆法愉体质相冲的药,加进其补药中,必会使此人体虚气弱,若再落水,一命呜呼也未可知。
但陆法愉仿佛早做防备,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