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崔皇后称病起,六宫妃嫔便都不必去请安,乐得清闲。
这一闲下来,遂生出不少事端。
何修仪见林和鸾小产,了却心事。
但她总对慕容旭寄予厚望,反而更加督促对方勤勉进学。
“今日听伺候你的宫女说,你午休时多睡了半刻钟?”何修仪高坐榻上,目光严厉,面上尽是不满。
“是儿臣懈怠了。”慕容旭虽是皇长子,但年不过五岁半,哪有那么多精力。
何修仪扬起一双凤眼,动了气:“手伸出来!”
慕容旭咬紧下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然而何修仪抓住他的手扯过来,狠狠打了三下。
“儿臣知错了……”慕容昀忍住痛意,将泪花憋回去。
“旭儿,咱们的处境很艰难。我不得宠,而你又不如贵妃的孩子们尊贵,只好勤于学业,才能让你父皇看重你。”何修仪面色深沉,她的这一段话已与慕容昀说过无数遍。
“儿臣明白。”慕容旭默默承受生母的怒火,顺从地离开,继续温书。
其实他同慕容昀关系不错,常一同去贤太妃处用午膳。
当然,慕容昀自然因元鸾与柳灼而同贤太妃亲近。
但慕容旭,却是因何修仪叮嘱他:“贤太妃出自柳氏,让其多关照你,对你有好处。”
贤太妃只生有一女,在宣嘉元年时被封为晋康公主,出降宁城伯幼子、左宫门卫中郎将柳定年。
而晋康公主一离宫,贤太妃难免感到膝下寂寞,遂对宫中的孩子们都不错。
“旭儿,快过来。”贤太妃正在教慕容昀抚琴,抬眼瞥见怯生生站在殿门处的慕容昀。
“皇兄没睡好吗?”慕容昀早慧而心细如尘,觉察到他的疲惫。
“多谢皇弟关心,我昨夜温书时有些地方不明白,一时忘了时辰。”
慕容旭向贤太妃行了礼,乖乖坐在旁边,略生分些。
“也巧,我这做了些安神的酸枣饮,一会你喝点。”贤太妃久居深宫,什么心思没见过。
她爱惜地抚摸着眼前小人的头顶,心道:何修仪不懂事,这般连累了自己的孩子。
慕容昀把这幕瞧在眼中,回去告诉元鸾。
“不是说要在贤太妃处用晚膳吗,怎么回来了?”元鸾这刚摆膳,一见他,又赶紧遣宫女拿了小碗与银汤匙过来。
“贤太妃让皇兄小憩一会,我觉得没意思,就先告退了。”慕容昀大口吃着鸡汤馎饦,风卷残云。
元鸾心下了然,微微叹气。
“娘亲能求阿父,把皇兄送到贤太妃那抚养吗?”慕容昀还小,没什么争权夺利的想法,真真切切地视慕容旭为亲兄长。
“何修仪没犯错,咱们不能这样做。”元鸾随口一言,却不知听者有心,小小慕容昀将此记下。
母子两人用过膳后,元鸾叮嘱他回去休息,自己则携丁香去了秋菊阁。
冬日里,夕阳早去,徒留淡淡一层浅月光。
秋菊阁孤零零地在御苑中,显出凄凉。
“见过贵妃娘娘。”林和鸾身着淡青素绫棉袄,下穿月白罗裙,衣裳的臃肿更衬得她纤细苍白、弱不禁风。
她命小宫女又抬了一只炭盆进来,给元鸾的手炉添几块银丝炭:“我这寒冷简陋,还请贵妃别嫌弃。”
“延嘉宫的器具还未撤下去,你若好生求求陛下,也可复宠。”
元鸾惟有对她敢用真面目,杏眼中俱是淡漠凉薄,褪去那些多余的嗔痴喜悲。
“我如果想得宠,自有千万种方法,可我不想。”林和鸾嘲弄一笑。
“所以你才写给我那些东西。”元鸾与她打开天窗说亮话,又讲,“我不在乎你是从哪知道的,我只好奇你还知道多少。”
林和鸾抬眼望向她,眸中划过一丝光彩:“许多。有些事,哪怕我仅仅记得一点点,但如果你找来能人异士,集思广益,也可实现。”
其实莫说这些,只讲震天雷与突火筒也是天大的诱惑。
可时机未到,所以元鸾才更该保下她,留有大用。
“什么条件?”元鸾问。
“让我假死出宫,去处由你安排。”林和鸾气定神闲。
元鸾一挑眉:“你倒是会想。”
“明年大选,新妃入宫,为展皇家威势,一定会在夏日去九华宫避暑。而那位置比兰池行宫还远,接近山林,便于藏匿逃走。”林和鸾早就想好方法。
“这可是欺君之罪,你不怕我不答应?”元鸾在心中盘算计划,认为可行。
“你有更大的野心。”林和鸾悠悠道出。
元鸾沉默,后与她相视一笑。
......
长宁宫。
“可将密信送出去了?”卢太后许是因冬日困乏,最近总是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