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月以来,隆寿帝身体欠安,缠绵病榻。
朝中各势力沉浮动荡,慕容澈召众心腹会聚崇仁殿,欲早做打算。
“臣以为,梁王虽心机深沉但瞻前顾后,还是魏王更需防范。”王侍中为两朝老臣,身兼太子太傅,是慕容澈第一崇敬之人。
“母后曾建议孤命舞阳王回京,助孤稳定局势。”慕容澈站在彩绘雕漆描金楼阁灯台前,负手而立,情绪不明。
舞阳王乃已故成王之子,天生英才,少年将军,但其野心勃勃,不可估量。
坐在王侍中左侧的中书侍郎卢鹤心思流转,提议道:“尚可。魏王妃的兄长统领城卫兵马司,位卑但职要,不得轻视。”
他是卢皇后的堂弟,自然为其说话。
“老师以为呢?”慕容澈没理卢鹤,问向王侍中。
“舞阳王少年英才,难免居功自傲些,但并不至于急功近利,忽视大局。”王侍中劝说道。
慕容澈沉思片刻,同意此法。
待众人退下后,他叫来东宫亲卫副统领柳定年:“你去替孤传三道令。”
“其一,召舞阳王回京。同时命安州大都督冯密以看护为由,派兵接其妻妾子女到安州暂居。”
“其二,请母后以侍疾之名,命诸王携王妃入宫。诸王进紫宸殿侍疾,住在前朝;诸王妃进凤仪宫陪侍母后,而居于后宫。并派女官内侍去各王府,照看皇孙。”
“其三,急命左宫门卫大将军卢伯益严加看管各处宫门。再令御林卫中郎将顾黎接管把守紫宸殿之后的重北门,遣吴王带人于武库附近巡逻,不得有误。”
“是,末将这就去办。”柳定年乃宁城伯的幼子,极受慕容澈信任。
如此层层严加把守下,才算暂且将局势稳住。
这样疾风厉雨的氛围弥漫宫城,又逐渐散开,慢慢将整个长京都包裹其中。
“小半个月又过去了……”元鸾立于窗前,凝望着扑簌簌掉落的枯叶。她怀有身孕,不用与太子妃同去凤仪宫陪侍卢皇后。
处在这样的日子里,谁都不免心惊肉跳,生怕出了半点错。
“秋日风凉,侧妃关窗吧。”彩云扶着她坐回殿内。
“侧妃,快换素服!”
方司言一身白衣,疾步从殿外走来。
!
元鸾猛然起身,立刻穿上早已准备好的素色襦裙。
“您这边来。”方司言带她走出偏门,登上一顶小轿,速往紫宸殿去。
到紫宸殿后,元鸾在方司言的引路下悄悄跪在一旁,身边是太子妃、吴王妃与随后赶来的卢侧妃。
内殿中。
隆寿帝已开始神智涣散,他伸出枯瘦的手抓紧榻边的金丝楠木雕龙横栏,似欲说些什么。
“陛下,陛下...臣妾在这,太子也在这...”卢皇后哭得凄切,却又保持着几丝端庄。
她忙唤来慕容澈,让其再往近前几步。
“父皇,儿臣...还请您再多教导儿臣...”慕容澈眼眶通红,俯首叩头。
魏王与梁王也欲上前,但燕国长公主突然道:“且让开,容本公主与陛下说些话。”
于是慕容澈退到一旁,请长公主上前,而在他身后的魏、梁二王只好暂且忍下,重新更往后跪。
隆寿帝见长公主来了,瞪大双眼,呜呜咽咽,撑起力气要张口说话。
然而她眉目下是隐隐的冰冷。
燕国长公主一咬牙一狠心,哭问道:“陛下可是要看看小九?来,皇后,快让人把小九抱来。”
卢皇后颔首配合,立刻遣王尚侍把九皇子抱来。
“你骗......”隆寿帝浑浊的双眸里尽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陛下,小九来了,你看看他。”燕国长公主视若无睹,将九皇子放在榻前。
无论如何,她已押定太子,无可后悔。遗诏又如何,只当她全然不知吧。
长公主借着宽大的衣袖,拥住九皇子,借机狠狠拧了他一下:“小九,快看看你父皇。”
瞬间,九皇子嚎啕大哭出声,遮掩住了隆寿帝的临终遗言。
片刻后,隆寿帝逐渐失去气息,合上双眼。
隆寿二十一年,帝崩于紫宸殿。
慕容澈长叹一声,隐隐哭泣,借此掩盖住真实的情绪。
父皇是他的生身之父,自然悲伤。
但更多的是窃喜。
也好,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是夜。
慕容澈坐在一架紫檀嵌绣罗围屏内,命柳定年将曾侍奉过隆寿帝的于内侍带来。
“长公主提过的遗诏在哪?”他问。
于内侍瑟瑟发抖,知道命已将尽。
无论说与不说,慕容澈都没准备放他一条生路。
“在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