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景殿。
太子妃自宫人处得知庆儿小产,只觉盘算落空,暗地里隐忍地发着怒。
“目光短浅!”她将青玉狼毫笔重重搁下,压抑郁火。
“庆儿为什么会起了这种心思?”
曹司簿忙把太子妃从矮桌前扶起,引她坐到软榻上顺气。
“见识浅薄,急功近利。没什么脑子还想学别人去栽赃陷害,愚蠢。”太子妃眸光阴冷,烦闷非常。
她饮下两三口缩脾饮,平静心神,又与曹司簿谋划起了新的诡计。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元鸾又有孕了。
“元娘你快坐下,小心些。”慕容澈自崇仁殿疾步赶来,欣喜万分。
他握住元鸾的手,问:“可传过尤典药了,没什么不适吧。”
“传过了,她说这胎康健安好,而且我也确实没感觉到什么难受之处。”元鸾靠在包了镶金软缎的凭几上,抚摸着小腹。
“好,好啊。”慕容澈近来并不顺心。
父皇病重,魏王与梁王便趁机同他处处过不去,设下明枪暗箭。
而母后先是极力逼迫他召舞阳王回京,说是稳定局面。见不成后,又以他子嗣稀
少为借口而欲往东宫里塞人。
如今元娘再孕,正好挡住母后的心思。
“去,每人赐下双倍月俸。”慕容澈语罢,又命隋言拿来库房单子,由元鸾挑赏赐。
元鸾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我也非初次有孕了,哪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慕容澈却不赞同,疼爱道:“再有三次四次也是一样的,我都开心。”
“油嘴滑舌。”元鸾羞得恼怒,执起鹅黄春水绫的帕子便丢在他脸上。
两人打情骂俏几句后,慕容澈突然郑重其事道:“你近来便安心养胎,不要多走动,我会把方司言派来照顾你。”
“怎么了?”元鸾对当前局势心知肚明,但仍装傻问着。
“父皇病重,我要常去侍疾,怕顾不上你。”慕容澈把朝堂上的风雨掩盖住,不谈太多。
“嗯,你放心吧。阿方稳重周全,有她在我不会有事的。”元鸾抱住慕容澈手臂,贴在他的身旁,安然温情。
及至下午,隋言来送赏赐。
绫罗绸缎满箱,钗环宝石满匣,更兼一架嵌珠镂空雕安居乐业图玉屏,精巧难得。
“殿下还叮嘱了,怕您孕中无食欲,特意让人在东院后面起了个小膳房,专供您的药膳饮食。”隋言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厨娘。
“奴婢是之前在东宫膳房干活的宫女,名叫晴好。”这个晴好方脸圆眼,生得喜气,“您常吃的那道姜醋酱瓜就是奴婢做的,往后若您想吃什么,还请吩咐。”
元鸾微微含笑,随手从赏赐的木匣中挑出两对嵌宝金簪给她:“原来就是你做的呀,甚合我心。”
晴好手艺极佳,给元鸾送来的晚膳俱是香而不腻,淡而有味。
“共有一样主食、两碟点心、一碟小菜、三道素菜与三道荤菜。”彩云拿来小膳房的食单,说道。
却见长案上摆着一碗雕菰饭、一碟曼陀样夹饼、一碟金橘凉团、一碟姜醋酱瓜、一道油盐枸杞芽、一道荠菜笋片炒野蕈、一道松菌烩豆腐、一道光明虾炙、一道荷叶粉蒸肉、一道金银蹄。
元鸾很爱那道松菌烩豆腐,咸鲜清爽,软嫩顺滑。
“不错,赏。”她让彩云把剩下的菜拿走分了,并赐给晴好一荷包银锞子。
饭后,元鸾在院中稍坐片刻,便回殿内沉沉睡去。
翌日晨时。
方司言候在外殿,准备着给元鸾请安。
“怎么来得这样早,也不告诉我一声?”元鸾身着一袭半旧的湖绿素罗襦裙,仍略微睡眼惺忪。
“奴婢早些来,也是为了您着想。”方司言在卯时便至宜月殿,先仔细排查了一遍宫女太监,才来东院。
元鸾颔首,佯装困乏,又回内殿小憩几时。
但她躺在软榻上,睡意全无。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