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幸记得琼斯夫人在后院的苹果树下布置了桌椅,夜风微凉,顶着用拖鞋在泥地里行走的罪恶感她俩找到了琼斯夫人白日里的绝妙安排,低矮的栅栏让月光下辽阔平坦的原野一览无余,黑色的山与树林静谧而安稳地在远方守护着这座遗世独立的宅院,她们的餐桌不再局限于这一方木板,天地都在她们的餐桌上。
早幸把蛋糕分了一半到克尔泽的盘中,又从他那儿抢了半块苹果派,在彼此的杯中斟满了牛奶。
话题还是挺难开启的,在夜风中头脑冷却下来的早幸一时没法开口,总不能用“我刚和你妈洗了澡”作为开场白吧。
所幸摸不着头脑的克尔泽先起了头:“早幸小姐,你需不需要外套?”
早幸看着克尔泽比她还单薄的穿着拒绝了:“不用,我不冷……比起这个,关于要对我负责的事你还和西尔维娅小姐说了?”
克尔泽显然没料到是说这个:“嗯,是的……因为婚姻的话还是需要父母同意的吧?”
“我和你说过不需要的,”早幸苦笑,“你听我说话啊。”
“但是……”
“西尔维娅小姐和我说了你的身世。”早幸打断了他,“你觉得你的父母当时奉子成婚,或者在你进入神殿后西尔维娅小姐接受了你生父的提议会更幸福吗?”
克尔泽愣住了,想了想,摇头道:“不会。”
非常果断啊。“那你觉得为了负责你和我结婚就是更好的选择吗?”
“这不是一回事,”克尔泽皱眉,“我和那个人不一样。”
“但没有爱的婚姻,并且是会让你失去力量的结合,我只觉得更糟糕。”早幸挖下一块苹果派。
“你知道了神殿的规则啊,”克尔泽捏紧了杯子,“是的……我会失去一切,但我一定会找到别的生存方式,不会让你受苦。”
“你清醒一点,并不是失去一切。”早幸只觉得和西尔维娅聊天时的无力感又浮现上来了,这母子俩在跑偏这一点上果然很像,“你还拥有很多东西,无论你是否有力量西尔维娅小姐都是爱你的,而我也一样,你的朋友都是如此。我的重点是在前面,没有爱作为前提的话……婚姻对你我都是不必要的。”
克尔泽脸上泛起潮红,不知道是对哪句话有了反应。
“贵族会有什么联姻的要求我是不知道……”早幸咽下了那块苹果派,“但婚姻对你来说只是义务吗?还是这个世界的婚姻就是这样呢?”
“不……教义中说,婚姻是在神的注视下相爱之人的结合。”克尔泽捧着牛奶,眼睛低垂,“即使是贵族……一开始也认为她们的婚姻中会有爱意存在的吧。”
“是啊,在我的世界里婚姻更像是对所有人宣布这两人属于彼此,她们将共享生命的一部分,一起面对苦难与喜悦。”早幸放下了叉子,抬头看着克尔泽,“这对你来说不该是很神圣的事吗?你为什么会仅仅出于义务,不顾我的意愿和你的母亲说起这件事呢?”
不得不说早幸罕见地感到了生气,她以为铁松堡舞会时那场对话已经表明了她的意思,今天却还是落到了这种尴尬的境地。
克尔泽也被她犯冲的语气吓到了,有些慌了神:“不,我没有提起小姐的名字,只是和母亲说了这种可能性……”
“你假定这个可能性存在的前提就很奇怪啊。”早幸对自己硬邦邦的口吻感到愧疚,但暂时不准备改。
“抱歉……”克尔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也有今天。早幸看着克尔泽不安地在杯身上来回摩挲的手指,心里更加愧疚,她居然能有用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人道歉的时候,是时候见好就收了。
正当她这么想时克尔泽再次开口:
“但我是真心想和小姐结婚的。”
“……啊?”被克尔泽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早幸发出了今天第二声振聋发聩的疑问。
“我有考虑过很多,小姐不愿意当然可以拒绝我……但我会给你准备好这样一条退路,这便是我所说的负责。”克尔泽脸上的红晕未消,蜂蜜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早幸,甜美明亮得让今夜的月亮也会惭愧。
“我拒绝,我现在就拒绝。”早幸被他弄得面部也开始升温,慌忙举起杯子遮住自己的脸。
她到底有没有和这个人说通啊。
“小姐不必这么快拒绝我,反正我现在也给不出牢靠的保证吧,”克尔泽靠在了椅背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双手仍没离开桌上的牛奶,“我也不知道离开神殿后的我是什么,母亲好不容易摆脱的那些指责也会变本加厉地回到她身上,而且神殿给了我越来越多的恩赐……我,很难想象自己如何背叛主教多年来的教诲。”
这听上去有些自暴自弃了,早幸看着难得脆弱得符合年纪的克尔泽,内心卑劣地感到无比亲切。
“克尔泽就是克尔泽,”早幸没法再维持绷直的面庞,闭着眼笑了起来,“那这些问题交给以后的你吧,到时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