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已经足以让门口守卫警觉。
“谁在里边,快出来!”
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撞开,外边的月光与灯光争相进入暗室,伴随着响彻庭院的呼喊声——
“快来人,抓贼呀!”
朱漠尘感觉到有数个脚步声正快速接近,眼下也顾不得拷问眼前女子身份了,他正想打晕女子将她带走,又是一阵光波流转,眼前一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了,只地上多出来一块破损的玉佩兀自诡异地发出微光,然后光芒尽敛,又变成一块普通的玉。
她竟是如此出现的,怪不得我没有察觉。朱漠尘心里没有恍然大悟,只有更深的疑惑。看着玉佩上与箱子中玉器相同的徽记,朱漠尘果断将这枚玉佩放入怀中,将箱子恢复原样后又随意扯出几个位于库房正中大箱子里的珠宝撒作一地,做出来不及偷走的样子,然后迅速离开。
库房之外,归南城中早已是大街小巷灯火幽微,此刻却从一处逶迤出四散的火光来,未有几刻,火光却又重新汇聚,归拢一处。
显然,守卫来得很快,却也没有追上偷盗者的速度,只得铩羽而归。
只是怕是谁都无法料到,本应东躲西藏的小贼此时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佳公子,此时正大摇大摆地走入醉梦楼。
大隐隐于市,不外乎此。
早已在风月场中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老鸨立马就发现了这难得一见的俊秀小哥,不但模样长得周正,还没有那些酒囊饭袋身上的油腻气息,关键是那通体的气派一看就和自己很有缘,有单向输出的财缘,座上宾,没跑了!
老鸨爱财,取之有门道。俗话说得好,“有赚无类,因人分赚”老鸨沉浸“战场”多年,“审时度势”神功早已至臻境,岂会看不出这来客的一分性情来?是以她也没有上去巴巴地讨人嫌,只侍立一旁,以示丝毫不敢冷落贵客,把一个“御前大总管”当得有模有样的。
随着前边颀长身形的男子逐渐停下脚步转身,老鸨也终于看清了男子的正脸:身躯挺拔如松,不魁梧却也并不觉清瘦易折,面相年轻步履却沉稳,没有浮躁之气,脸部轮廓十分柔和,但那双眼睛却仿佛给人一种冷峻锐利的感觉,可再看过去却只觉得刚刚只是错觉看花了眼。
这明明只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罢了,尤其是此时他脸上还带着恣意的笑容。
青年悄无声息地轻移两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老鸨的靠近。
“唰!”手中折扇轻展于胸前,男子用另一只手递出一片金叶子给老鸨道:“前边带路。”
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
得,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性情中人我见得还少吗?
老鸨一手紧握住金叶子暗暗摩挲了两下,一扭头冲上前去,以与年龄不搭的矫健身姿为贵客开路,声音甜得仿佛开了第二春,“您这边请!”
带着贵客上了二楼最里边一间比较幽静的房间,想着装模作样的臭男人该揭下那层衣冠楚楚的皮了,老鸨正等着男子开口,就立马玉盘珍馐美人地招呼上去,手中一片叶子孤零零的,怎么着也得给它找一堆伴儿吧?
然而她丰富的内心缺少一个懂得的人,她精心准备的全方位服务也拿不出手了,因为那扇门就这样无情地、决然地,关上了。只留一张惊愕的脸贴在门边,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傻傻的。
而此刻,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了一个人,在外面调笑嗔骂声的衬托下,反而显得过于安静了。刚刚还恣意的男子此刻却安安静静地坐着,褪去了意气的人仿佛瞬间成熟了好几岁,周身只剩下了一个“静”字。
男子感受了一下房间周围的气息,确认没有异状后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件物品,正是那块妖异的玉,或者说,那个妖异的人。
此时它却变得普普通通了起来,只剩时间沉淀下来的温润以及突兀的一块缺口,似是不久前才受到的损伤。
今晚本来只是想伺机查看一下,没想到却有此意外。大雍立国千年,志怪传奇之流他从来只当是人心鬼蜮亦或是装神弄鬼,从来未曾想有朝一日会亲眼见到这等诡奇之事。那股暗自从中获利的势力,手中竟有如此秘密吗?
不过,无论是妖怪还是邪祟,朱漠尘心里都只有好奇没有畏惧,人心深渊他见过,尸身火海他闯出来过,这世上的生死轮回,他走过了好几遭,着实没什么是值得敬畏的了。除了,那个梦……
不敢触及一瞬,朱漠尘转回思绪。他继续思考,那昙花一现的女子,既无妖力,也无武功,几乎束手待毙,也确实不值得畏惧。
“你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或者说,你来的地方,还有多少秘密?”
下意识地,朱漠尘略显幼稚地,拿着玉佩磕了磕桌子,期待一个回应或现身,当然,无果。
轻声呢喃着注定无人回答的问题,男子的手轻轻摩挲着玉佩,逐渐陷入了沉思……
下一刻,熟悉的光芒流转中,一个瘦弱的身影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