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貅背着杜络的尸首从峭壁爬上来了。
“果然。”
为防止走漏风声,或别有它用,姬慕杀了杜络,又将她的尸体带入了天坑中。
·
杜长柔有些心神不宁。
先前激活那一张还有祖母杀招的符箓耗费了她不少心血,又把她丹田里的灵力掏空——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虚弱过了。
“主人,您可要休息一下?”戎貅担忧地望着她。
杜长柔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神情肃穆,眉头紧皱,清瘦的一道身影屹立在萧索的冷风之中,怎么着也看上去不像没事的样子。
戎貅侧身半部站在悬崖巅的风口处,想为她挡挡,却被杜长柔信手推开。
杜长柔道:“先带她出了外结界,我用灵力探一探再说。”
“喏。”戎貅低垂下眼眸,正欲朝山林里走,却被一声喊住。
“慢着,”杜长柔眼眸沉沉地盯着他,“人我来背。”
戎貅刚刚才与姬慕你来我往地对峙过一次,又在百丈深涯徒手攀上攀下来回了一遭。
任凭他的身躯再强悍,此刻手臂和胸膛之上也多了许多道剑痕,粗大的手掌间有细细密密的尖锐小石头划伤。
戎貅将杜络的尸身交付给她,望着杜长柔那细瘦却坚强的背影,一时无言。
继续往外,行走至森林的某一处溪流边,浑身忽然一轻,杜长柔知道,这是离开结界了。
她立刻找了一处干净地,将杜络放平,手掐剑指,探向杜络的丹田。
光被剥夺了灵根,一般修士是不会死的。
杜长柔得知道妹妹的死因,据此探究姬慕是否还有其他邪魔手段,从而在开启读档的下一周目防患于未然。
戎貅立在杜长柔身后,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然而,异变就在此刻。
一道猩红的血幕喷张暴起。
戎貅只来得及看见杜长柔被诡异刺眼的光包裹其中,下一刻一波爆炸,便震得他失去了意识。
·
青山中,一处村舍,鸡鸣犬吠,炊烟袅袅。
山脚下,靠近村庄边缘有一座小院,院外矮矮地围了一圈缠了喇叭花的篱笆,院内有一口井、一张石桌、一架葡萄藤、一棚鸡舍以及几间朴素的木屋。
女人堪堪转醒,起身坐在床上。
她披散着一头泼墨般乌黑靓丽的柔滑长发,衬托着细腻苍白的肌肤,周身气质宛若仙人下落凡间一般。
望着递到手心里的陶碗,碗里的白粥清淡,却米香扑鼻,女人的神思微微有些迟滞。
“你说……是你救我回来的?李倾?”女人抬眸,望向眼前的清秀男子。
这男子穿了一身乡野儿郎的短打粗布,身量也不小,个儿高腿长,那褐色麻衣包裹之下的胸膛和手臂也都,显出轮廓像是有薄薄一层健肌。
可他偏生谈吐轻重得体,行走坐卧间挺胸抬头,气质文雅,尤其那面容友善,奶白色的皮肤之上,眉眼舒缓,嘴角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女人望向他,觉得他不像乡野村夫,更像是某观音座下的白嫩童子,生来长了一副聪明讨喜的脸蛋,进了山林间来,不小心把身材练得更挺拔俊朗了些。
李倾笑了笑道:“西边有一处缓溪,我在岸上找到你,或许你便是不小心落入了上游湍急的河流里,随水被冲下来的。”
“是吗……”女人神色晦暗不明道,“我不太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昏迷时,浑身烧得厉害,又热又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上一刻如坠冰窟,下一刻,便仿佛置身于熔岩烈焰。
梦中,有一只微凉的手用棉布蘸了清水点在她的唇瓣。
一道清俊温和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那人说:“……乖,喝药,喝了药就不烧了。”
想到这儿,女人忽然伸手,握住了李倾。
男人手指修长,虎口和指尖有薄茧,系常年用斧头砍柴和锄刀采药所致,触感……果真微微冰凉,摸起来肌理匀称,滑而不腻。
“姑、姑娘……”李倾忽而磕巴起来,两颊下藏了一层微不可见的薄红,“这样……于礼不合。”
“抱歉。”女人适时收手,心下有几分确信——这便是高烧昏迷时精心照料她的人。
李倾局促了一阵,倒也没太恼,只仿佛嗔怒般轻轻刮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端来一个小盒子,揭开盒盖,里头妥善放置了一枚玉佩。
那玉佩约方寸大小,泛着莹莹白光,上刻有“盛国公府”篆书字样,另一面刻有单字“绝”。
李倾道:“姑娘你来时身上仅这一枚物件,不知可否能唤起一些回忆?”
女人愣怔地摩挲玉佩上的纹理,喃喃道:“绝……我的名字,好像就叫杜绝。”
“杜绝?真是奇怪的名字……”李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