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廊前,屋檐遮蔽天光,她的面容陷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她问:“苏姑娘,你的衣装……”
苏怀笙下意识低头,而后不解:“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
随着她的动作,沈沉碧的目光终于定在那条全身上下最点睛的腰带上。
腰带缀着金铃,许是怕吵,苏怀笙摘了铃铛里头的铜球,金线编进玄色的绸布里,与缀饰相当益彰。大红色的衣裙本就张扬,这条腰带虽精巧,却不打眼,甚至与整一身融合得极好,难怪她没留意。
红裙墨发金铃铛。
沈沉碧终于想起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穆月成那日观摩的画中人,也就是……所谓前世的她。
但苏怀笙有巧思,并没有尽数学来穿在身上,这一身衣裙被她改得更时兴也更适合她。
沈沉碧并不想多疑,天底下这三样搭配并不罕见,但如果,加上发髻仅别一支金步摇呢?
心底陡然升起莫大的荒唐,她很想上前握着苏怀笙的肩质问她这些时日都与什么人交从过密,但一想到与国公府、与她的关系,终还是止住了。
在苏怀笙愈发疑惑的目光里,沈沉碧沉声道:“……很好看。”
“是吗?”苏怀笙抚了抚裙边,却是扯唇苦笑,“我倒觉得它并不适合我。”
那句“有一个人穿得比我更好看、更能夺走他的心神”化作叹息消散于唇齿间,她向沈沉碧颔首示意,随着杏月离开揽芷院。
待人影消失在转角,沈沉碧僵硬的肩背瞬间垮了下去,扶着漆红的廊柱,她回头问:“踯躅呢?”
奉玉如意的女使答道:“不知道,今晨便没见到她。”
“那就去找红珠。”
女使赶紧点头,一溜烟走了。
沈沉碧觉得冷。
如果她的怀疑没有出错,那是不是意味着希夷早已渗透北都?
茶楼案,是温向安兴起杀人取生魂进补。
灭门案,是穆月成蛊惑平民使之成为与她交锋的游戏。
他们游走在民间,她可以不在意。
但国公府不一样,它门楣森严,寻常人轻易不得进。
希夷不仅进去了,还进了内院,甚至能与百般娇养的三小姐有了交集,对她影响颇深!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细思恐极的事情。
能进入国公府内院,便表明那只希夷至少受晋国公待见,晋国公是个耳根子软的庸才,如果希夷要利用他,那简直轻而易举!
国公府动一发而牵全身,这一次,他们想出什么招?
红珠匆匆而来,尹真被擒后,她没了任务,索性留在王府操|练府兵,女使寻她一寻一个准。
沈沉碧瞥了一眼架子上眼珠子乌黑的好奇鹦哥,示意红珠进屋说。
她提笔写下国公府三个字给红珠瞧,放置烛火上烧了:“我知它有高手无数,但你们务必查清这三个月来的所有变动。”
三个月不是青鸾卫的极限,但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知晓国公府发生的事情。
再便是尹真第一次遇见穆月成是在除夕夜,距今过去了刚好三个月。穆月成所用的异国商人的身份自那夜之后再没有出现过,他应当无法分|身,按时间推算,很大可能换副皮囊投身国公府。
她不确定渗透进国公府的希夷是不是穆月成,反正只管查便是,查错了也不打紧,左右与希夷脱不了干系,她定会将祂揪出来!
红珠领命离去,沈沉碧呆坐片刻,越发憎恼希夷。
——当真是一刻钟都不停歇,日日都生事!
放着不管罢,偏又冲她来的,许是不会伤她,却会坏她的事情,屠戮北都的百姓。
管罢,又徒添烦恼丝漫漫长。
要是她有闻眠一半的实力便好了,同祂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谁死了都行,反正清净。这般提心吊胆地防来防去,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上一回如此憋屈还是在初到南郡时,文合帝一杯酒释了武安侯兵权,她却群狼环伺,郡守同她耍滑头,底下的官和兵见风使舵,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
但她有踯躅,周旋了半月,她烦了,月黑风高夜连下十道敕令,踯躅一人提剑赴夜宴,拎起那几个刺头杀鸡儆猴。
流血漂橹,但自那后,她的日子顺心许多。
她是去享乐的,不是同他们过家家的,她的地位和实力都摆在那,谁能给她气受。
可如今,她一只希夷都打不过。
沈沉碧赫然起身,想去找踯躅写信给闻眠,却想起踯躅不在,当即气得将手腕上的银镯子褪下来拍在桌案上。
她瞪着蛇眼上镶嵌的鸽血红怒腾腾地骂道:“该死的闻眠,说好了替我寻解开封印的香料,这都多久了,一点用都没有!”
她拖到现在都没对希夷下手,一来是实力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