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朕的面前参皇后干政,那你背着朕笼络朝臣,这又是什么罪名?”
淑妃闻言,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张俊俏清秀的脸煞白如纸,不禁低下头去低声啜泣,却是半个字都不敢声张。
“陛下。”
皇后的声音从一侧的屏风后传出,皇帝闻声侧首,其余人等也随着他一道向屏风那一侧望去,只见皇后穿上了节庆时所穿的皇后袆衣从屏风后头由芒种搀扶着出来。
她的脸色比原先那会要好了许多,却仍然是一副病容,脸上半分血色也没有,从前水红的唇色此时并无半分光泽,皇帝见她这个打扮,不仅皱了皱眉头。
“请陛下治妾的罪吧。”
皇后一壁说着,一壁慢慢挣开芒种扶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跪下叩首,殿中其余人等见状不敢多话,也按照规矩跪下,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唯有皇帝脚边的那个碳炉子时不时响起几声炭块燃烧炸裂的声音。
“你让朕治你什么罪?”
皇后听了这话,抬起头来,一双凤眼里眼波流转,氤氲湿润。
“淑妃所言句句属实,妾不愿辩驳,恐伤了内廷和睦,请官家速速降罪于妾,不要伤了和淑妃的情分。”
皇后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她头上戴着的那顶点翠凤冠叮当作响,上面镶嵌着的宝石在烛火映照下流光溢彩。
桃夭静静跪在地上,指尖摩挲着柔软的羊毛地毯,耳边垂下的米粒珍珠步摇时不时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所参与的第一件内廷斗争,但不同于从前在电视剧和其他小说中所描写的一样,那些不过是后宫妇人们为了自己的荣宠而诞生的鸡毛蒜皮,饶是有几条人命也不过是偌大后宫中死于龌龊手段中的区区炮灰而已。
眼下的这件事情却不同,明面上看起来是皇后和淑妃为了内廷大权的斗争,其实却牵扯着东宫、中宫以及朝臣党派的各方利益。若是皇后此刻倒台,那迎接赵琛还有她这个太子妃的,那便会是昔年韩王党派所下的杀招,中宫也将会易主,前朝好容易安定几年的朝政又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若她是皇帝,她也会觉得头疼。
一旁跪着的荣清湘听罢皇后方才说的那句话,心中不禁暗笑几声。
皇后此话说的甚是耐人寻味,今日这件事情发生在坤宁殿中,周遭全都是柳后的人,此事看起来尚且全都在柳后的掌控和算计之中,柳后的话语听起来像是认罪伏法,但若真想在这句话上做些文章也未尝不可。
待到明日天一亮,各宫宵禁结束之后,这宫中便会有不少关于此事的闲言碎语传出去,可无论传成什么样子,流言蜚语的发酵对于柳氏而言都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只怕外面的言官还有昔日的后党官员听了,都只会利用此事向官家施压,请求严惩淑妃,而柳氏自己则会在前朝还有百姓口中坐实了贤后的名声。
好心机,好算计。
“此事尚有转圜之地,朕都不曾多问你半句,你为何这般急着认罪?倘若是淑妃一个人想攀蔑中宫,谋夺凤位也未可知呵。”皇帝瞥了一眼皇后,语气淡然了几分,继续道:“罢了,地上凉,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准你起来回话吧。”
皇帝说罢,朝着身边的明怀使了个眼色,明怀立刻会意,从一旁搬了一张黄花梨的太师椅过来,又在上面垫了个鹅羽软垫子亲自扶了皇后起身坐下。
柳后坐下复又咳了几声,清清了嗓子半靠在凳子上,歪着头道:“妾心知自己有罪,不奢望陛下能够原谅妾、宽宥妾,只希望陛下能念在昔年妾侍奉陛下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不要殃及太子,毕竟……”
柳后说着,眼神若有若无地往荣氏身上瞥了一眼。
“孩子都是无辜的,没有必要牵扯进长辈们的事情中来。”
皇帝点点头,还未开口,却听见底下一个女声响起:
“陛下!此事有蹊跷!”
皇帝眯了眯眼睛,朝着声音方向看过去,只见荣氏抬起头来,眼神坚定。
“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昔年党争一事?”
皇帝见是她,原本有些不解,忽而听见荣氏提及当年党争的事情来,心知此女大约是有一些眉目了,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昔年党争何等惨烈,在座诸位也是都知道的,只是方才皇后娘娘说起一句,妾才想到此处,若是今日坤宁殿宫人未曾发现古画失窃,只怕一切都还要按照淑妃的计划进行,可若真是到了早朝时分,的确有朝臣站出来参奏皇后涉政,陛下就算有心维护,只怕心中也会对于皇后娘娘存有疑虑,那么此事明面上是帝后不和,但真正被人推出去为人鱼肉会被群臣参奏定罪的,只会是太子一人。”
桃夭听到这里,手心沁出一层细细的汗来,这其中关系太过于复杂,虽则她做为一个历史教授,但她自己所得所学都是从前学者前辈们纵观历史长河多遍后复又呕心沥血所撰写出来的客观事实,即便她专业知识再好,也根本没有办法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