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人多事杂,桃夭和赵琛二人已是身心俱疲,用过晚饭后不过梳洗了一番,赵琛又拉着她在榻上说了好一会子的话,二人便吹灭了灯胡乱躺了下来。
如今二人已是过了明路的夫妻,但两个人心中始终都有些疏离,桃夭是觉得头一回与一个和自己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男子躺在一张床上,若要真讲起什么亲密之举虽然也不是不行,但始终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赵琛今日喝了些酒,但心中澄澈无比。觉得人家姑娘或许是害羞,若自己真的在今晚做了些什么虽则合乎礼数,但又怕唐突了她,毕竟如今两个人青春年少,正是心中有千回百转却又不大敢表露出来的年纪。
唔,还是老话说得好,感情这等事情,还是慢慢来的比较好。
二人虽是在同一张床上睡着,却是和衣而眠,如此便胡乱过了一夜。守在殿外的梁尚仪还有德懿倒是在外头不免惊奇,寻常日子里,成婚当日总要从里间的卧房里听见个响动,要么是男子的柔声低语亦或是新妇的娇嗔,里头的二位主子倒像是老夫老妻一般,讲了会夜话便没了动静,再细细听去,便只闻得平稳的呼吸声。
梁尚仪见德懿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从袖口里拿出一支软毫笔,细细地在上头写道:至和十八年六月初六,太子与妃陈氏完婚,彻夜安寝,未行周公礼。
“德先生,如今太子宫中也需要写明‘起居注’么?我以为只有内廷才会记录此档。”梁玉奴坐在门口的长廊栏杆处,满脸疑色。
德懿写罢,对着那册子吹了几口气,将上头未干的墨渍吹干后答道:“原先是不写的。这是圣人的意思,说太子的内宅便相当于半个内廷,这些事情还是记一记,来日若有什么事便也有个依据可查。”
梁玉奴点点头,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德懿小声聊起了天,待到后半夜夜色有些淡了,便分别各自在廊下的台阶柱子上打起了瞌睡。待到天刚刚擦亮时,就有侍奉的婢女还有内臣捧着梳洗盂具早早地过来在殿前候着,顺便带了两杯浓浓地薄荷煮水来给德懿和梁氏漱口醒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听见里间有窸窸窣窣地微弱动静,德懿率先上前,隔着门轻轻唤了一句赵琛,彼时桃夭正畏手畏脚地下了床正在倒水喝,听见外头有动静,不禁反问道:“谁在外头?”
德懿听见是桃夭的声音,便轻轻地将门推开,在外头候了许久的宫女以及黄门鱼贯而入,桃夭原先在坤宁殿的时候倒是也没见过这么个阵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任由着宫女们绞了干净的巾子伺候自己洗脸梳头。
上妆的时候,听见床榻那边也有了些动静,回头看去是赵琛醒了,德懿正捧了一个青花纹样地痰盂伺候赵琛漱口,赵琛昨夜入睡前将头上的发髻松了下来,此时借着窗外清晨的曦光显得他那张原本英俊的脸上多了些阴柔。
“昨夜睡得还好么?”
赵琛将口中的浓盐水吐出了之后又取过一盏薄荷煮水含了含,醒过神发觉桃夭正在妆台那边认真地打量着自己,虽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此刻殿中气氛稍微有些僵冷,便随口问了问。
“还行,许是昨天过于劳累了,身上感觉还有些乏。”
桃夭回过头来,给自己挑了一对甚是低调的碎米珠耳铛,正准备戴上,就听见那厢赵琛淡淡地声音传了过来:“换一副罢,这副素了一些,不大合你的身份。”
桃夭悻悻地将手中的耳铛放下,在妆台上看了片刻,拿起一副芙蓉玉蝴蝶纹样坠珍珠的耳铛换上,赵琛这才点点头,又对着在一旁熨烫衣服的梁尚仪吩咐道:“去拿先前我给太子妃准备的那身大袖过来。”
梁玉奴放下手中的铜制熨斗,似笑非笑地瞥了桃夭一眼,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身珊瑚红色绣芍药花暗纹的大袖宫装,并着一副深紫色滚珍珠边绣西番莲花的霞帔拿了过来。桃夭拿了过来,翻看了几眼,不禁笑道:“这颜色仿佛太隆重了些。”
赵琛拿过一截袖子对着桃夭的脖颈处比了比,道:“我觉得这颜色极衬你的肤色,况且今日宫里的奴仆们无论大小都要过来拜见,总不好你穿的素净家常了一些,俗语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气势上总要拿捏几分才是。”
桃夭听过后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照着意思走至屏风后换上了那套衣裳,又戴上了先前聘礼里送过来的一套芍药花样子的赤金红宝头面戴上,发髻左右两边各簪了一支鎏金凤样的珍珠步摇戴上。
“不错,这样便好很多,合乎一个太子妃的身份。”
赵琛一边由德懿伺候着梳头,一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会,继续微笑着道:“对了,关于宫里头奴仆的花名册我一会儿让德懿给你送过来。今日户部那边有些事情,我约莫要到晚饭时才能回来,午饭你便自己用吧,想吃什么就吩咐厨司去给你做。若是母后宫中打发人来请你过去陪着说话便去吧,只一样,千万别饿着自己就行。”
桃夭点点头,笑着道:“殿下放心,这些妾都知道。自会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