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泽小美从标着安全通道的后门走出建筑,小心翼翼地用高跟鞋鞋跟在黑夜里试探台阶。
从外向内看才终于发觉自己身处在一座宽敞酒吧的二楼。先前被三途打翻的酒杯洒了一身湿淋淋,现在站在室外,难免觉得冷。除了冷,还觉得空气比一般情况要更潮湿,她的鞋跟戳在铁板拼成的楼梯上打了个滑,应该是刚下过雨,地面与墙壁都湿湿的。
佐野催她出门时把自己的外套脱掉,两只手揪住,在空中抖了两下糊在她脸上,一边说要她穿上一边和几个同伴向楼下走去。他的外套底色是白的,在不同部分绣着黑字,花泽小美没有闲情逸致去挨个辨别绣着什么。她把外套披着,按佐野说的那样离开。
酒吧侧面背着光。她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揪紧佐野披给她的外套,眯着眼睛努力辨别脚下是否踩空。就算看不清也明白此时能踩到的台阶上满是积水,她不想把别人的白外□□脏。佐野比她矮半头,衣服却宽大得不得了,披在肩上时,衣摆会掉在腿弯处。
佐野说的是"你跟我走吧",并非询问她的意愿,但花泽本身也只想着随他一同走。终于下了楼,脚踩在正儿八经的水泥地上后,花泽小美用手撑着墙边向亮着淡粉色光的招牌看去,看到佐野站在大厅里。
等了约摸十分钟,佐野才推门走出来,旁边站着的三途想给他撑伞,被他一手摁回去。佐野下意识在店门口看了一圈,花泽小美从墙后窜出,把外套折着拿在手里,眼皮一跳,暗搓搓将蹭花一小片的袖口藏在手臂内侧。
佐野似是吓了一跳,眼睛瞪圆,直到看清花泽小美的脸才后怕似的吹口气。
"我以为你回家了,没想到你真听我的话。"他略显困惑与不解,"哎?正常情况你不该回家吗?"
"啊…?"花泽小美拧着眉毛,"我应该回家吗?"
就算佐野叫她回家也做不到,她先前摸了好几遍自己的衣服,浑身上下一个口袋都没有,别说现金,她都不知道自己住哪儿。
她又琢磨着自己以前见过的相关艺术创作,凝噎着说了几句:"按理说…我觉得,我其实,说不定是走不开的…?"
佐野好奇地凑过来,从她手里拽走外套。
"为什么走不开?我给你交了违约金。"他扬扬下巴,"给你交了钱…那老板对你的态度,也不像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花泽小美对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先前的遭遇毫不清楚。她试探着问:"我听说这种店都会签卖身契。"
佐野大声咳嗽起来,像被口水呛到了一样捂着下半张脸直不起身体。他一边咳嗽一边笑,半晌擦擦眼角一滴泪从三途手里接来一台手机抛给她:"又不是拍电影。"
"喏,这是你全部的个人财产了,穷光蛋。"
花泽小美连忙摸上这部她见都没见过的型号,翻盖机让她恍惚着记起现在确实回到十八岁那年。她下意识想翻开看看属于这具身体的信息,又按耐住,抬眼看两个男孩。佐野没有再想和她说话的意思,自顾自走向停在街边的小轿车,拉开副驾驶坐进去。三途紧随其后,在拉开车后门后坐进主驾驶。
"上来。"
这句话也许是三途说的,他听着实在是有些不耐烦,那声音比花泽小美前不久在手机上听到的更沙哑点儿。
她坐在后座,车子比她想象得要狭小。
佐野把身体靠在窗户那边。现在开始下毛毛雨。花泽小美的眼睛向正前方看,余光偶然蹭过车内镜,看到三途春千夜耷拉着长睫毛握着方向盘。他现在大抵只有十七十八岁,她努力扫去心里那股让未成年驾驶机动车的不安,低着头拨开手机盖。
手机很干净,没有和人发短信的记录,通讯录也没有几个备注,通话记录里排满了她没有印象的数字。她将手机翻了底朝天,只见到备忘录里自己写要还多少款。
原来她是欠钱了,怪不得生活沦落到如此地步。花泽小美关闭手机,愣愣地看向靠在车窗上的佐野万次郎。他把靠背向后压得很低,一动不动像在小憩,三途粉色的影子时不时在玻璃上透出来。
和万次郎谈恋爱时,她对明司兄妹很有好感。他们容貌优秀,还做着新鲜的工作,在网络平台上传播知名度的同时给她的作品带来很多流量,更加地,是他们实在与万次郎关系好。
据说是青梅竹马,几岁时就一起玩。佐野家没几个长辈,也许是命运为了弥补万次郎缺少的亲情,他拥有着一大帮朋友。花泽小美加入他们的社交圈,简直像被另一户亲家承认。
她很清楚那位春千夜是怎样的人,面前这位却摸不清。他嘴角盘踞两块深褐色的疤痕,使他就算抿着唇垂着眼,也始终像弯着嘴角微笑一般。刚才她站在店门口和佐野交流,三途只是默默站在他背后,从未主动参与对话,默得像佐野万次郎的影子。她偶然通过镜子看到他时,他又生龙活虎地拧着眉毛,手指在方向盘上嗒嗒地敲。
她感觉脚背黏黏的,上面仿佛还留着三途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