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记忆中的路线,紫宸顺利回到后堂。她一眼便瞥见太常少卿夫人的座位空无一人,而太子妃,虽心中惴惴却仍维持着面上的笑容。
太子妃见紫宸独自归来,不禁询问:“四娘怎的独自归来?我那妹子何在?”
紫宸回道:“回殿下,她说身体不适,让我先行回来。”
太子妃颔首道:“无事,过来坐吧!”
然而紫宸却婉拒道:“小女家中尚有要事,阿娘嘱咐早归,恐扰太子妃清休。”言罢她行礼告退,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后堂,槐月紧随其后。
太子妃尴尬一笑,却也不便多言。
屋内一娘子附和道:“到底是外地长大的,不懂规矩。殿下可别与她置气。”
太子妃却雍容大度地笑道:“无妨,四娘性情率真,许是家中当真有事。”
紫宸离了东宫,径直往大门而去。恰在此时她遇到了景忱。
景忱与彦熙骤见紫宸二人,不禁面露诧异之色。景忱上前一步,含笑道:“夏三郎尚未出宫,四娘这是要提前回府了?”
紫宸轻轻颔首,淡然道:“正是,归家心切。”
景忱展扇轻摇,眼中闪过一抹戏谑:“莫不是生气了?”
紫宸瞪他一眼,却未发一言,径自前行。彦熙拉住槐月询问缘由,槐月却摇头表示不知情。
景忱举步跟上紫宸,语气略带关切:“四娘这般独自回府,夏三郎回府后恐会受夏夫人责备。”
紫宸依旧沉默不语,直至踏出东宫大门方才驻足。她回眸望向景忱,轻声问道:“宫中宴席何时能散?”
景忱微微一笑,解释道:“东宫设宴非比寻常,若无个把时辰难以结束。”
紫宸眉头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
景忱见状趁机邀请道:“我表弟今日赴徐州上任,我正要去相送。四娘若不嫌弃,不妨与我同行?送行之后,我再请小娘子品尝京都有名的萧家馄饨如何?”
紫宸凝视他片刻,心中确实不想立刻回家,于是便微微颔首应允了。她吩咐槐月在马车中等候夏三郎,而彦熙也识趣地表示自己需回府处理要务。
随后,紫宸在景忱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车夫挥鞭驾马,载着二人向京都城门口驶去。
车厢之内,紫宸启唇轻问:“五殿下,你表弟赴徐州所任何职?”
景忱执扇轻笑,悠然道:“县令。”
紫宸秀眉微蹙,似有不解:“殿下身为天潢贵胄,你表弟岂需屈就县令之位?”
景忱展扇轻摇,嘴角噙笑:“哦?那依四娘之见,该当如何?”
紫宸思索片刻,方道:“即便不任京官,也当择苏杭等富庶之地为官。”
景忱闻言,笑意渐深:“他因过失被贬至此,已是万幸。”
紫宸了然点头,不再多言。景忱却将扇子轻转,为她送去缕缕清风,同时温言相询:“究竟所为何事?竟能让四娘在东宫动怒,莫非与太子妃有关?”
紫宸推开他的扇子,转过身侧对他,她冷然一笑,语带讥讽:“太子妃?哼,她乃是一只笑面虎,不,更似一只黄鼠狼。”
景忱闻言大惊,忙咳嗽一声,瞥眼窗外摇头示意隔墙有耳。他心中暗忖此女真乃大胆,竟敢在他面前如此评价太子妃。然而他又觉她所言颇为贴切不禁忍俊不禁。
紫宸见他笑而不止,心中更怒,遂抬腿轻踢他一脚,娇嗔道:“不许笑!”
景忱忙收敛笑容,合上扇子,正色道:“今日乞巧节,她莫非为你议亲了?”
紫宸抬眸瞥他一眼,淡淡道:“嗯,果然聪明,继续猜。”
景忱沉吟片刻,试探着问:“莫非许了你侧妃之位?”
紫宸轻哼一声,不屑道:“那倒未曾提及,不过即便是正妃之位我也不放在眼里。今日之事倒让我明了阿耶当初为何送我去杭州了。”
景忱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精光,再望向她时已是满目柔和:“夏相公位高权重素来不涉党争,夏家郎君们的婚事也都尽量选择清贵世家,更何况他膝下就你这么一位女郎。”
紫宸默然片刻,忽地反问道:“难道娶了我便一定能得到阿耶的支持吗?”
景忱微微摇头,缓缓道:“在外人看来确实如此。”
紫宸再次陷入沉默,她在心中反复思量,自己是否给父亲惹下了大麻烦,是否从出手救二哥哥的那一刻起便已错了。
景忱见她愁眉不展,不愿她将心事深埋,更不愿她钻牛角尖,便出言逗弄试图引她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紫宸倒也未曾推辞,便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了东宫中的一幕幕。
待她叙述完毕,马车也恰好行至京都城门口。景忱下车为表弟送行,而紫宸则留在车厢之内未曾露面。
送行既毕,景忱亦无再返东宫之意,遂径直引紫宸前往品尝馄饨。
馄饨摊虽简陋,然食客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