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琼沉默了许久,准备回答的时候,周秉文已经睡着了,呼吸变得沉稳而均匀。
梁琼试探着抽了一下手,依然被牢牢抓着纹丝不动,她轻轻唤一声,“周秉文?”
没有回应。
梁琼有些无语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包着纱布的脑袋静静躺在白色枕头里,眉目难得舒展了些,眉心那道褶子仍然清晰可见。
梁琼想起多年前的周秉文,偶尔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皱着个眉头,梁琼每次都要上手给他捻平了,“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知不知道这样老得快?你老太快我到时候就不要你了,我去找更年轻更帅气的弟弟。”
周秉文每次都会被她气笑,一笑,整个人就像照到了阳光一般,看着特别有活力。
梁琼抚着周秉文眉心的褶子,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几年不见就变成了这么一副憔悴的样子。
药水还剩一半,梁琼也不敢睡,轻轻打了两个哈欠,摸出手机设了个明天早起的闹钟。
挨到药水输完,护士来拔了针。
梁琼终于顶不住了,趴着床沿睡了一会,脖子拧得酸,手又抽不出来,最后干脆脱了鞋子挨在周秉文身边躺下。
躺下之后梁琼才发现,周秉文早就预备好了一般,给她留了一半的床。
梁琼忽然没有了睡意。
她想起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情形。
那时候他们刚在一起不久,暑假她留校做兼职,周秉文拿到海大录取通知书后就搬进了海大附近的公寓,每天接送她做兼职,陪她吃饭、看书、打球、跑步,骑车带她四处兜风。
有一天晚上他们去西龙山兜风,回来的路上遇到暴雨,两个人一起淋成了落汤鸡。
回到海大,时间已经过了宿舍门禁,于是她只好跟着周秉文去他的公寓。
公寓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她穿着周秉文的衣服,站在床前不知所措。
周秉文把熟睡的坏球抱到床中间放好,拿出两条毛毯,对她说:“楚河汉界,一人一半,谁越界坏球咬谁。”
躺下后没一会,周秉文悄悄把手放在坏球身上,对她说:“坏球睡着了,不会咬人,你要不要摸摸它。”
她在昏暗中偷偷地笑,手伸出去,如愿握在他掌心。
那一晚,他们牵着手说了很久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周秉文侧着身子在看她。
他身后的窗帘漏进来几缕晨曦,满室馨黄光晕里他的眼睛沉静而明亮,像温柔的星。
他们静静对视,突如其来的,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砰砰砰,跳得好像房间里全都是回声。
她莫名紧张起来,眨眼移开视线,但下一秒,周秉文的脸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他一只手与她的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撑在她肩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更亮了,亮得她不敢直视。
后知后觉地,她想起来,他越界了!
“你……”
“我想吻你。”
那一刻,她好像失去了自己的心跳。
她呆呆地睁大眼睛,直到周秉文俯身到她眼前,对她说:“闭眼。”
她愣了一秒,“唰”地闭紧了眼睛,但眼皮仍止不住打颤。
等了好一会,就在她以为周秉文是在耍自己的时候,嘴唇感受到一片微颤的温热触碰,轻柔得像羽毛落下。
身体像过电一样,她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咫尺之间,周秉文紧闭双眼,浓密睫毛抖得比她更厉害。
她正想笑,唇上的触碰离开了,她赶紧闭眼,周秉文似乎笑了一下,她刚想再睁眼,额上落下一片温热触碰。
比羽毛略重,比微风更轻,她的心也在这一刻变得无尽柔软。
然而下一刻,周秉文突然翻身跳下床,冲进了卫生间。
她茫然睁开眼,再次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周秉文,你没刷牙!”
喊完这句话,她掀起毛毯把自己从头裹到脚,躲在里面缩成一团,坏球被她吓得一蹦三丈高。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每当想起那个暴雨过后的清晨,他们在曦光□□享人生第一次亲吻的瞬间,梁琼依然会止不住怦然心动。
人生总有遗憾,但至少,他们曾相爱过,拥有过。
后来的时间里,梁琼常这样安慰自己。
今晚却突然有些难以自我说服。
明明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就躺在一张床上,手牵着手。
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梁琼……”
耳边忽然听见周秉文唤她。
梁琼转头去看,人并没醒,她伸手探了会他的额温,温度正常。
她正要收手,周秉文忽然抓住她的手,嘴里呢喃道:“他要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