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烟还是头一次在身体变好以后唱鲛歌唱到眼皮发沉。她看了眼瓣尖染血的金色莲,强忍不适接着唱了下去。
“别唱了。”江寒栖突然出声。
“好点了吗?”洛雪烟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那双眼又像昨晚一样阴沉沉的,一点光亮也没有,像盖了一层不透光的黑布。
“嗯。”江寒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看着她的手,抓得更用力了些。
他的周身被月亮镀了一圈虚幻的银光,乌丝泛着白芒,像是一片偶然出现于深秋的薄冰,晶莹剔透却又脆弱不堪,轻轻一折就碎成一块一块的冰晶,再也成不了形,也可能不需要人,一阵轻风就足以让他支离破碎。
洛雪烟望着他,脑子一热,问道:“要抱一下吗?”
江寒栖登时讶异地瞪大眼睛。他看到她张开了双臂。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回应。腰不由自主弯了下去,手臂收紧,圈住了温暖的躯体。
他像一条冻僵的巨蟒,偶遇过路的旅人,和往常狩猎一样,用绞杀猎物的蛮力缠上了路人的身体,但他并不想将路人拆吞入腹,他只是太冷了,而路人的身体又是如此的暖和。
洛雪烟紧紧回抱他,摩挲他的背,轻声安抚道:“再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
下午讨论山鬼的时候,她疯狂提醒两人别喝山鬼的交杯酒,两人看样子都听进去了,只要灵力未失,几个人解决山鬼易如反掌。届时山鬼一除,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好。”江寒栖将头埋进她的肩颈里,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两人回到刘巧娥家的时候,江羡年和今安在已经审完七个人,摸清了山鬼娶亲的流程。
“哥你没事吧?”江羡年问江寒栖。
“没事,”江寒栖调理好情绪,戴上温和的假面,“刚才是因为太气愤了。抱歉,吓到你了吧?”
“没事,”江羡年摇摇头,随即看向蹲在一起的几人,“这些人确实让人恨得牙痒痒,等处理完山鬼就把他们的送到官府那里。”
光是刘巧娥一个人就背了八条人命,其他人手上也不干净,就连看起来最无辜的杨小禾也帮着杀过不少人。
江寒栖走向孙福娣,蹲下身,和她平视。孙福娣被他盯得一哆嗦,低下头,老实得像个鹌鹑,全然不见拿屠刀的威风样。江寒栖又看向偷瞄他的刘巧娥,她吓得眼一闭,抖着身子缩在一起。
江寒栖起身俯视他们,取出别在腰间的缩小千咒,拿在手里把玩,问道:“想活命吗?”
“想!”“想……”“少侠饶命!”求饶声接连不断。
“那就按我说的做,”江寒栖将千咒抛到空中,“第一,今晚的事不准告诉其他人。谁若多嘴,下场只有一个。”
缚魂索渐渐显形,张牙舞爪地冲向刘巧娥等人的面门,惊呼声此起彼伏。然而缚魂索只是悬在每个人的眼前,晃晃悠悠地扭动,似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一定、一定,您放心,我们不会往外说的。”孙福娣哆嗦着应允。
“第二,想办法让我和他坐上山鬼的花轿上山。”江寒栖指了指今安在。
“少侠要参与山鬼娶亲?”其中一个村妇露出诧异的神色。
“不行吗?”江寒栖斜睨她。
“没、没事。”村妇低下头。
江寒栖又敲打了一会儿,把几个人整得服服帖帖后,解开了捆住手脚的缚魂索,只在每个人的脖子上留了一条。
几人离开屋子去置办山鬼娶亲的东西。
江寒栖转过身,看到另外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今安在和江羡年是钦佩和崇拜,洛雪烟则是满脸复杂。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符合平日里端着的“谦谦君子”的做派。他想找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江羡年和今安在围起来吹捧,听他们说他威胁人的时候有多厉害。
洛雪烟笑着揶揄他:“没想到江公子敲打人也有一套啊,刚才真是好威风啊。”
她给他使了那么多眼色,他一个都没看到,我行我素地将恶劣本色贯彻到底。她算看出来了,只有她真心实意为江寒栖人设崩塌着急,他本人都没这么上心。
“……”江寒栖不想理她。
两套嫁衣很快送到了两个少年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进村时遇到的素素娘。
山鬼娶亲要求新郎盛装打扮,凤冠霞帔,画眉口脂一样也不能少。素素娘擅长编发,之前很多新郎的编发都是出自她之手。江寒栖和今安在提出要嫁给山鬼后,刘巧娥就去隔壁把素素娘请过来给他们编发上妆。
见素素娘抱着睡眼惺忪的小女儿进屋,洛雪烟率先打了个招呼:“你好。”
素素娘看他们年纪不大,眼里划过一丝惋惜,扬起笑脸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小女孩倚在母亲的肩头,睁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