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她对自己说。这次她没有跳进河里,肯定不会发生被杀死在河里的事,不会发生的。
“生气。生气。娘亲很生气。很生气。”稚嫩的童声在身后响起,像来自冥府的催命符。
“生气生气生气生气生气。娘亲很生气。娘亲很生气。生气,生气。”
“生气。”
血符燃尽,血线截断红绳。
洛雪烟伸手要掏第二张血符,看到一根红绳直冲她而来。她来不及拿出血符,闪到一边,红线像是有感应一般追着她不放。她实在躲不开,伸手去挡。红线擦着她的手臂过去,留下一道口子,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装血符的袋子没拿住,掉到了地上。
“生气。生气。生气。生气生气生气生气生气生气。娘亲。生气。”
数根红线从虎子体□□出,拦住想要捡血符的手。
红线的攻击过于密集,洛雪烟连连后退,放弃血符,转身跑入树林。红线紧追不舍,她向树木生长茂密的地方逃去,想让树替她挡下红线。
跑出一段距离后,洛雪烟回头看身后,恰好看到一根红线绕过树干,正对她的脸。
完蛋了。她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伸手去挡,闭上了眼。
死亡是逃不掉的宿命。命运当前,她无能为力。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青木香气掠过鼻腔,洛雪烟只觉得自己像一阵强风吹起来的落叶,身体猝不及防地腾空,失重感令她慌乱地睁开眼,看到红色的团花暗纹。
江寒栖赶来了。
听到急促的呼吸声,洛雪烟想起和他走散的那个晚上,人海茫茫,但他还是很快找到了她。
脖子被温暖的手圈住时,江寒栖看了眼怀里的人。
刚发现洛雪烟不见的时候,他以为她跑了,带着一腔怒火循着在她腕上留下的缚魂索追踪。后来感应到缚魂索被扯了三下,他的火便消了一大半,剩下的那点余火也在看到她差点被红绳伤到的时候彻底熄灭。
她是被抓走的,不是逃了。
江寒栖甩开虎子,将洛雪烟带到安全地方,把她放到地上。
“在这等我。”说完,他提着千咒对上紧随其后的虎子。
洛雪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的战况。
江寒栖以压倒性优势制住了虎子的进攻,很快就反守为攻,转过去击杀虎子。他下了死手,千咒舞得又急又狠,棍棍对着要害打。
洛雪烟感知到逸出的无生妖气。
无生为极凶恶妖,妖气霸道强横,含着万骨枯肃杀之地的死气,像是阴差索命的预告帖,但她那颗悬着的心却在浓重的无生妖气中渐渐放回了肚子里。
终于,满身是伤男孩倒地不起,咽了气,红褐色的线凌乱地铺了一地。
洛雪烟看了看惨不忍睹的小小尸体,叹了口气,又看向朝她走来的江寒栖。
看来是她弄错了,她的死劫在阿九一家上,不在江寒栖身上。
洛雪烟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江寒栖,在对上视线的瞬间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开始发愁怎么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了。
这些天她因为那场梦刻意躲着江寒栖,好几天没和他说话。
他私底下找过她几次,每次也不说话,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注视着她,看一会儿就自行离开,还钱袋后他再也没有单独找过她。
她避江寒栖,江寒栖也避她。
早上她处理完烫伤回去,摘星楼的侍女传话说江寒栖有事离开,不用等他吃早饭。
参加花萼会时,她想着花萼会有三人互动的剧情,故意和江羡年分开。
她在找位置时遇到了消失了一个早上的江寒栖,还没等她逃走,江寒栖像是没看到她一般目不斜视地从她前面走过。她看着他绕开江羡年他们,站到了另一边。他离她很远,但却是个可以让她时刻确定与他距离的位置。
话说回来,那场梦究竟是怎么回事?洛雪烟忍不住去复盘那场不明不白的梦。
如果说她是死在虎子的红绳下,那江寒栖出现在河边又该怎么解释?还是说梦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可树林和红绳又确实对应上了。那场梦到底是预知还是警示?
洛雪烟正思索着,看到江寒栖突然放出缚魂索,朝她跑了过来。
接下来的一切像被无限放慢一般。
缚魂索没能截下红褐色的线。
江寒栖推开她。
无数红线贯穿他的身体。
千咒脱手砸到地上。
鲜血在圆领袍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