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点的血迹溅得到处都是,红线穿骨过肉,在空中缓慢蠕动。
江寒栖抬手控制召出的缚魂索,截下进攻洛雪烟的红线。转眼间,他的喉咙被一条沾血的红线穿过。红线的那头是虎子的尸身。
“跑……”
江寒栖开口,溢出满嘴的血,呛得他咳嗽了几声。他转过头望向洛雪烟,张开的手微微合拢,还想再说些什么,更多的红线从他喉间长出,手也在顷刻间生出红线。
“跑……”
江寒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洛雪烟说。他看到她爬起来,却不是朝树林深处跑去,而是跌跌撞撞地奔向他。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洛雪烟的眼泪。前两次皆因对他的恐惧而流,这次是为了什么?
疼痛剥夺了思考的能力,江寒栖已经不知道是哪里在疼了,红线在体内乱窜,五脏六腑被搅得稀巴烂。熟悉又陌生的濒死感占据了全部的感官,他胸口的起伏变得微弱,一呼一吸间,血从嘴角淌下,流得整个下巴都是。
江寒栖记不清自己死过多少次了。
他最喜欢意识处于死亡状态的那段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就好像他真的从世间解脱、再也不会醒来一样,可他这次不想要那段时间了。
洛雪烟还在那儿,他要救她。
血淋淋的红线从血肉里抽出,转向洛雪烟,却被突然疯长的缚魂索一一切断。
江寒栖跪倒在地,摸上身旁的千咒。银色长棍通体变成血红,咒文急速转动。
又是数条红线贯穿身体,皮开肉绽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条红线环上鲜血淋漓的脖颈,收紧、拉直。
缚魂索铺天盖地,将洛雪烟护在当中,也隔开了她和江寒栖。伸出的手被挡在外面,她眼睁睁看着江寒栖倒下,无生的妖气也随之消失殆尽。
“江寒栖——!”
穿书第七十八天,目睹江寒栖死亡后,洛雪烟第一次在没有和他牵手的情况下发出了声音,喊的是他的名字。
江寒栖死了,就死在她眼前。伤痕累累的尸身在缚魂索的那边,离她很近,又遥不可及。
本该从她身上流出的血从他身下流出,像装满水的水壶倾倒一般,急速蔓延开来,形成一道血湾。
梦中笑看她身亡的恶鬼现在却为她而死。
巨大的悲怆宛如掀起的巨浪,浩浩滔天,悉数拍下,打得洛雪烟脊背弯曲,直不起腰。她哭着一遍遍喊不会得到回应的名字,缓缓跪到地上。
血一直在流。指尖沾上殷红的血,很快,按在地上的整个手掌被冰凉的血染红。
是她造成了江寒栖的死。是她轻信那场毫无根据的梦疏远他,落了单,给了阿九下手的机会。
全是她的错。
该死的人不是江寒栖,而是她才对。
“不该是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对不起,全都是因为我,是我害的你,对不起,对不起……”
洛雪烟语无伦次地向江寒栖道歉。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死了,什么也听不到。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红线退了回去,藏在树木后面的万重山走出。他依旧是一身儒雅扮相,青衣纤尘不染,滴血未沾。
“你杀了我的孩子,还会破坏我的幸福。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阿九很生气。杀了你。杀了你。阿九很生气。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万重山重新放出一批红线。
之前在缚魂索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红褐色细线这次却和缚魂索打了个平手。两种红线交错在一起厮杀,不分上下。
“毁掉我幸福的人都该死。毁掉我幸福的人都该死。洛雪烟。毁掉。幸福。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该死的人是你!谁稀罕管你幸不幸福!”洛雪烟转头瞪着万重山,直觉告诉她,壳子里套的是阿九的意识。
她带着哭腔,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我会毁掉你的幸福吗?行,那我祝你跟万重山此生不得长相守!”
“果然是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万重山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大。他面目狰狞,操纵红线切断缚魂索,落红满地。江寒栖留下的缚魂索越来越少,一条红褐色的线突破拦截,直朝洛雪烟面门而去。
洛雪烟看着那条红褐色的线,内心并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她早就应该在那场车祸中死去,穿书不过是上天垂怜,得续数月的寿命。她知足,但有憾,她连累了江寒栖,欠他一条命。
沾了鲜血的手紧握成拳,洛雪烟盯着逐渐逼近的红线,静候死亡来临。
突然间,黑雾裹住红线,涌向万重山,所到之处,草木凋敝,寸草不生。黑雾像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巨兽疯狂吞噬红线,不消片刻,所有的红线都消失不见。
“什么?”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