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诵着容隐亲手书写的婚书:“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敬之如宾……”
江萤小心翼翼地执起面前的金杯。
容隐同时执杯,与她交颈对饮。
那也是自白马寺里回来后,彼此离得最近的一次。
酒液浓醇,回甘清甜。
两杯琥珀酒饮尽,两盏金杯被放回盘中。
嬷嬷手中的婚书也已念完。
“祝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情深,瓜瓞绵绵。”
她说着吉祥话,笑着躬身往后。
捧着玉匣与金杯的宫娥们也纷纷退下,连带着连翘与茯苓都悄然避到廊上。
红幔垂落,寝殿内仅余彼此两人。
宽敞的拔步牙床仿佛也变得逼仄起来,帐前燃烧的龙凤喜烛热意盈人,烫得端坐在侧的少女两靥微红。
她听从宫中嬷嬷的教导,保持着微微低首的姿态,领口处露出的颈项纤细柔美得似一段青嫩的花枝,愈显得发间戴着的凤冠太过华美沉重,似要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容隐启唇:“先将凤冠卸了吧。”
步摇流光微动,她轻轻点头。
许是太过紧张?_[(,也许是觉得不合时宜的缘故,她并未出声唤廊上的侍女进来,而是选择亲手来卸那些固定着发冠的簪子。
凤冠间簪有金钗十二行,花钗六支,另有步摇一对,宝钿与珠花若干。
江萤背着手解得十分吃力,取下一枚宝钿的时候,还带落缠绕在其间的发丝几缕,疼得她轻轻往里抽了口气。
她面颊微红,似也有些赧然,启唇便想唤侍女进来。
“孤来吧。”
容隐自床沿起身,站到她的侧面,接手她那支取到一半的金簪。
江萤愈发紧张。
她的指尖在空中悬停片刻,方想起要叠放到裙面上。
连带着颈项与肩背都绷紧,一动也不敢妄动。
寝殿内有良久的静默。
静得都能听见金簪自她发间解下的细微声与放在长案上的轻微声响。
江萤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原本便被凤冠压得不堪重负的颈间更是酸麻得厉害。
渐渐便有些支撑不住。
不得已,她微微偏首,侧向容隐的方向。
容隐正在替她取一枚勾缠在发间的珠花,重绯色的婚服袖口往下垂落,露出他裹着厚密纱布的手腕。
江萤微愣,本能地启唇:“殿下的手怎么了?”
容隐取金簪的动作微顿。
昨夜祠堂内的暴怒声似又回到耳畔。
‘分明是孤救的她,是孤去请得圣旨,凭什么由你来成婚!’
‘东宫里的侍女你不碰,春日宴上的贵女你不看,你就非要和孤抢一个女人?’
‘你是不是有什么淫人/妻女的癖好!’
手中金簪微偏,簪身碰到旁侧的步摇,金玉交撞声琅琅。
容隐敛回思绪,平淡回答:“野兽所伤,并无大碍。”
东宫内还有野兽吗?
江萤愈发错愕,正犹豫着是否还要启唇询问,槅扇却又被人轻轻叩响。
容隐道:“进来。”
话音落,一名年长些的嬷嬷便从廊上进来。
她将手里的木匣放在两人面前的长案上,笑着回禀道:“这些东西是成婚时都要备着的。两位贵人瞧着用便是。”
嬷嬷说完,便躬身退下。
槅扇掩上时,容隐亦将她发间最后一支金簪取下。
乌发散落,江萤终是得到久违的自由。
她微松了口气,轻挪了挪酸麻的颈,微侧过脸将目光落在新送来的木匣上,稍顷还是忍不住好奇去问容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容隐视线微顿,没有正面回答。
他抬手,将木匣递向她。
江萤伸手接过。
她抬起眼帘看向容隐,见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抬手将眼前的木匣打开。
匣内分有两层。
面上的一层里放着一壶酒,两盏金杯,一盒
香膏,还有一瓶瞧着像是香药的物件。
“合卺酒适才不是方用过?”
江萤微微不解。
但既然物件都送到面前,她还是将酒壶与金杯从木匣里取出,放在面前的长案上,尝试着斟出两盏。
琥珀色的酒液流水般倾入杯中。
浓香,甘醇,弥漫着果实成熟发酵后的糜甜味道。
果酒清甜,并不醉人。
江萤便试着递给容隐一盏:“殿下要饮酒吗?”
容隐伸手接过,却未饮。
江萤也端起酒盏,目光落在盏中澄澈的酒液间。
她想,既然是宫中送来的酒,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