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有五处不同痕迹,大约是出自五个不同之人,其中三个已遁出临汀了。还有两个……”
他正说到此处,远远的叠声脚步传来,依稀一男一女,脚步趋近得快得厉害,嘴上似还说着“并未离席”“怎会如此”诸如此类的问询。
问迹搡他悄声道:“正主怕是来了。你先藏起来。”
齐思以道:“为何要藏?”
他说话间已下榻往门边走了一步,完全是打算正面硬拼的作态了。虽早从他的行事作风里窥见一斑,此刻他展露的狂妄还是令人咂舌。
但他狂任他狂,不露形迹于凡人面前乃是天道,问迹不能容他再在自己的业果上连坐这么一笔。况她显然还不能清楚对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此刻更是上了腕锁,稳居下风。于是她两步走上去拉住他的手肘,“到底不是司公的主场,低调着些罢。”
门边的声响渐大,问迹另一手直接搭上他的后腰,把人往盥洗隔间推,“先探探虚实。”
门被重重推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映在纱屏上,问迹将将在床沿坐好,看着那两人一左一右地绕开屏风,男子随即站定,像是打量了几眼微皱却不乱的床榻,这才缓步走过来。
问迹瞥了眼另一边的身影,似是想瞧瞧屋里藏没藏人,待进了盥洗室,像是走了两圈,却没有什么动静出来。
问迹松了口气,下巴又被人挑起来。
屋内只剩一盏灯,昏昏黄黄,那人视线凝在她脸上,像是确认了确实是自己重金定下的花魁,这才轻笑出声,扬声对盥洗室道:“春娘真是好会折腾,这么大点地方哪里藏了人。还是不要打扰了我们才好。”
春娘像是应了一声,接着轻轻的脚步声又绕到门边,一开一合,屋里似乎只剩了他们二人,男子手自她下巴往上,慢慢摩挲。
他并不急色,像是欣赏着一座极细腻的陶瓷人像,冰凉的指尖抚摸过面皮的每一寸,直至摸到眉毛上,才似轻轻叹出一口气,“祝华姑娘在此处实在是可惜。”
问迹眼睫轻颤,声音也跟着颤颤巍巍:“爷?”
十足的怜弱。这人见状果真抿出一个笑意来,十足温柔的笑容,却大半边脸都隐在了暗处。
“花娘前三甲都陨落了,祝华如今的日子,可好过了很多?”
这话听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问迹也不懂这人与祝华是否是旧识,于是只道:“恩客是多了些。”
“你当是魁首了。”他倏然将头埋下来,鼻子贴在问迹脖颈处使劲嗅闻,似是仍不大餍足。“祝华啊……想跟我回去吗?”
他语带蛊惑,引导着面前的人说出内心最贪婪、最渴求的请愿,声音却轻得近乎乞怜,毫不让人怀疑他言出必行的决心。
“奴家不懂……爷是什么意思?”
“在下家中尚无妻室,”他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看问迹的眼睛里去,“祝华难道不想摆脱这花楼吗?”
“我可以给你个新的身份,只要你跟我说愿意跟我走。”
他的眼睛实在深邃,微弯的褶缝里似乎勾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像是引人沉溺的飓风。
“奴家……”
那人盯着她微张的嘴唇,凝着深情的眼神骤然凌厉,不知怎么动作,瞬息之间竟已然闪身到三步开外,声音不复温柔蛊惑,沁了寒冰一般:“你是何人?”
问迹颇为可惜地看着扑了个空绑成一团的弦丝,抬手将它召回,那弦丝当即抽出头绕回掌上。正想着再怎么稳住这人已待第二击,他却倏然闪身到窗前,纵身跃下三楼。
问迹追上去撑着窗台往下看,他跑得踉跄,在僻静的后街无所遁形。
她头也不回唤了声:“司公!”转而也顾不得等待,提膝踩上窗棂,往下一跃。
脚踏实地的反力很快震到膝盖,鞋底擦过石子地面的跑声并不遥远,问迹往前追了半条街,眼见身影近在眼前,拐了个弯出来,脑袋一沉,耳畔的喧闹渐近——显然入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