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顺理成章地成了。
抽选出来的舞姬都要踏上去暮西的路了,扶寻冬还感到一丝不可思议。这世间真疯癫成这般了吗,你知我有鬼,我知你知我有鬼,但我仍然要作怪。还是正大光明地作怪。
真是怪。
海石榴还和扶寻冬一车,她讲:“小姐,此次怕是六皇子无法再和我们同行。六皇子让人带话来,让我们诸事小心,莫忘了他要的东西。”
“好,”她应下。
舞卿局现存舞姬算不得多,舞姬这个行当能做的年限实在算不上长,有些到了年纪转不成做舞卿的多就告老还乡了。所以本次送去暮西“以供瞻仰”的舞姬过半还都是熟人。
队列即将出发,石榴被公西丽雅和丁兰拉走不知要拿什么东西。马车的帘子动了动,扶寻冬还以为是石榴回来了,抬头却见到那张熟悉的平淡的脸,析问寒又易容了。
有段日子没见到他,她却没忘了上次的事。
先开口的却是析问寒:“我不是有意要这样来气你的,这次去暮西若用析问寒的身份会很麻烦,我有要去完成的职责。可能的话,”他很是真诚地看着她,“也请麻烦你替我这个身份保密。”
“好。”她点了点头。
析问寒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次去暮西的舞姬里,唯有你一人是狄叔点名要的。我母亲有些话想同你说。”
扶寻冬双手接过。
二人间的氛围有些尴尬,析问寒试着想活跃一下这僵住的局面,笑起来:“暮西和大玉朝东的风土人情都不一样,他们的陶器举世无双,若是有喜欢的可去看看呢。”
见他这样,扶寻冬心里更觉得难受,像被小东西扎了一下的难受:“汝不用这样,析公子。你没有做错什么。”
“可你看起来,很厌烦我。我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让你感到麻烦了?”
扶寻冬隐隐觉得他这心态有点熟悉,但和自己刚出山那会是不一样的。他们毕竟还算不得熟,她只好讲:“未曾。”本就不是你的过错。
“好。”见她没有再多和自己说话的念头,析问寒就退了出去。
他走后扶寻冬才敢呼出气来,她感知着自己活着,又感知着自己隐隐在仗着他人好撒着一些极其隐晦的闷闷的情绪。她心知这样不对,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可面对他时又做不到心里毫无波澜。
眼下便只能这样,她躲着,她耗着。还好还有舞这一事能短暂将她从这份情绪里撕扯出来。
她展开连娘娘的信,上书:
寻冬姑娘,展信佳。此番去暮西,汝乃是狄家亲要的舞姬,所以有些话我需同你说。长话短说,其一此番或有险象,不论是汝还是别的舞姬遇险请立刻向我两个儿子求助,他们二人武艺高强,保护你们是应当的。其二,我有一事想劳烦汝,当年我父母遗留下的霓裳绛纱服在暮西不见踪迹,若见请为我持归,定有重谢。以上,望你阅后即焚。
手边没有火折子,扶寻冬只好先将信妥帖收好,藏进里衣。近来天热,藏在里衣看着明显,她只好又拿出来这里塞塞那里塞塞,终究是塞进自己的笔录里大小正好藏得住。
她整着自己的衣服,刚刚塞得有些起边了。
阿爹,这就是你当年做细作的心绪吗。
......
马车走了半月不到就到了暮西主城,算起来,暮西实则离得大玉最近。暮西虽只是一座城,但周围小城皆俯首于它,且暮西主城甚大,人烟稠密。
扶寻冬掀开一袭帘子,见城外竟几处集聚着衣服老旧的游民,她见析问寒拿了吃食去分。
石榴凑过来看:“这暮西城外怎会有这么多流离失所的人?”
由此可见,狄飞章应当不是什么明主。扶寻冬扣了扣自己的笔录,心下有了抉择。
马车一路驶到狄家,明明只是宅院,修得却比大玉和朝东的行宫都要富贵,银屏金屋样。
“这狄家真是大,竟能让我们来得所有舞姬都住进来。”
扶寻冬拉了拉石榴,示意她别说话,早几日回暮西的狄飞章此刻已从府中出来,众人屏气在等他开口。在山里长大使她的嗅觉要比别人好些,她能很清晰地感知到这里有让她不舒服的味道。
狄飞章却没多说什么,眼前都是小辈,他根本没有开口的必要。府中自有人引导众人规整东西,分好住所,交代一切。
扶寻冬正欲和众人前去,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寻冬姑娘。”
她回头,是狄妙芙在喊她。石榴攥着扶寻冬的手用力了些。
狄妙芙一直笑着,她亲热迎上来:“寻冬姑娘,多日不见,我很是挂念你。前些日子在大玉是我不对,还望你海涵。”
诡谲怪诞的地方,狄妙芙和这座宅子都有股说不清的怪味。扶寻冬反手扣好石榴的手,隐隐挡在了众人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