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致想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江琅的手指。
江琅回神般转过头,心头的厌恶在看到谢致双眸中流转的温柔后倏地消散了,她弯弯眉眼,翘起手指,搁着柔软的衣料,忽然伸出小指,勾住了谢致伸来的手指。
被姜钦扔在胡亮身边的妇人,是胡亮的爱妾。
而这个男孩,是胡亮唯一的儿子,家里的独苗,胡亮将他视若珍宝,平日里一个指头都没舍得动过他。
男孩哭闹不止,姜钦不耐烦了,他一巴掌拍在男孩头上,胡亮气急败坏道:“休得无礼!姜钦!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放开我儿子!”
“胡大人不是一问三不知,嘴硬得厉害吗?我跟你说得着吗?我看还是和小公子聊一聊更合适。”
姜钦用力捏着男孩哭花了的脸,他咧唇笑了一下,那男孩看着他的面容,连哭声都吓回去了,怔怔地看着姜钦,不敢出声。
秦榜也满脸莫名地看着姜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一处,谁料下一刻,姜钦猛地一抬手臂,卡住男孩的脖子,把男孩的脸种种地掼在地上,霎时间,男孩白净的脸颊和地面撞在一起,颧骨处顿时青紫,男孩嘴里止不住地冒出鲜血。
“姜钦!”胡亮恼羞成怒,他的妾室看到儿子被姜钦当个玩意儿一样摆弄,凄厉地哭喊起来,男孩疼痛地大喊大叫,房内怨骂声不绝于耳。
谢致手指微微使力,将江琅带着往后两步,又轻轻点点江琅的耳骨,示意江琅捂住耳朵。
他唇间翕合,没出声,做了个江琅能看懂的口型:我出去一趟,等我。
江琅没有多问,也学着他的样子,冲他做了个口型:万事小心。
谢致轻轻点点头,他收回手指,又朝江琅露出一个笑容,才离开房间。
江琅手指上勾着的力道一松,她不习惯地蜷了蜷手指,只听谢致在外问了一句:“那日谁跟着镇抚使一起去的郊外胡宅?”
里面,惨叫声突然戛然而止。
姜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将一动不动的男孩扔在地上,抹着刀上流淌着的鲜血,脚往前一踢,一节断指滚到胡亮面前。
那是胡亮儿子的手指。
胡亮的妾室看到儿子受此折磨,一口气没上来,又气又怕,昏死过去。
胡亮张大了嘴,话都哽在喉间,怨恨地瞪着姜钦,又看着昏过去的宝贝儿子,痛彻心扉,捶胸悲痛道:“姜......姜爷,别动我儿子,求你......”
他怎么也想不到,姜钦竟然对妇孺幼子下得去手。
这些日子,锦衣卫不是在大街小巷照料无家可归的百姓,格外关照老幼病残之辈吗?
他是朝廷命官,他怎么敢——
“胡亮,别做梦了,横竖你的官是做到头了。论品级,我比你要高,论职务,锦衣卫缉拿要犯,查案问询,这是理所应当!你说你这小儿子能在我手里捱多久,诏狱里的刑具都带了出来,我可都给你们备着呢。”
谭净不爱用诏狱里那些刑具,离开瑄京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出来。
但是姜钦似乎对这些刑具很感兴趣,他自己没去过诏狱,平日里没事儿就在锦衣卫兄弟间打听,什么刑具是个什么作用,他现在摸得比谭净还清楚。
谢致带了几个机灵的弟兄,没管屋内闹得沸反盈天,悄无声息地离开县衙,往城郊去了。
里间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散出来,江琅刚被谢致盯着喝了药,这会儿闻着这味儿止不住地犯恶心。
姜钦又开始逼问胡亮,他不动胡亮,但只要胡亮遮遮掩掩地不说实话,他就拿刀子在胡亮儿子身边比划。
江琅低声叫出秦榜,对他低语了几句。
等秦榜再进里间的时候,直接站在了姜钦身边,一只手按在那孩子的肩头,看起来像是在帮姜钦钳制那孩子,但姜钦拽着男孩的手臂,厌烦地回头瞪向秦榜。
秦榜浑然不理,没看见一般,神色冰冷地盯着胡亮:“胡大人,再这么下去,你们胡家可要绝后了。”
“说......我说。”胡亮看着儿子满脸的血,心痛如刀绞,他就是再坏事做尽,也是为人父母的。
做父母的,宁愿这样的伤痛十倍百倍地加在自己身上,哪忍心看孩子这样受苦。
胡亮哽咽道:“我有一本账册,在城郊的庄子上......”
“在哪!”姜钦沉着脸,将男孩的手臂捏得发青。
胡亮掩面痛哭,他颓然坐在地上:“在......在庄子最东头的茅厕外,茅厕东十步,往下挖,都搁在一个匣子里。”
“真不嫌恶心。”姜钦面露厌恶,他扬手甩开孩子,那孩子早就没了意识,双腿一软,被秦榜稳稳抓住,头没再磕到地上。
姜钦邀功心切,问到账册的下落,哪里还肯停留。他喜上眉梢,阔步绕过屏风,刚要拱手揖礼,却发现江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