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租金一百五十贯,半年后收了麦子再行缴付,往后她每一年交一次。
李蔚从旁听了,取出钱来给顾观月:“一百贯钱的交子,爹叫我带来的,何必这么麻烦。”
吴慎听着也有些复杂,却见顾观月先对李蔚说:“阿兄,只要过了这半年,我一定成的,我不能一开始就全靠人啊。”
又转过头来一脸祈求看着他,说到:“吴家阿兄,这欠着的钱,我与你两分利,到时候一起给,这样可行?”
吴慎想一想,又怜她小娘子家偏这么倔强,竟点了点头:“有两分利的话,阿爹那里倒能交差。”
果真让她将这欠款的一条也写进契约内。如此,契便成了,这才分头回家。
吴慎回到家中,将租地一事上禀他父亲吴裕章,吴里长详细看过租约,不免说:“这约,立得严丝合缝,一点空子没有,断不是你想的,是那顾小娘子带了人谋划?”
吴慎讪笑道:“阿爹明鉴,还真不是儿子写的,也不是别个,就是那顾小娘子本人。”
吴里长奇道:“果真如此了得?如此,这桩良缘更不容错失了,爹得再遣媒人去给你说合。”
吴慎连连摆手道:“哎呦,不行,求您老人家快死了这条心吧。”
吴里长问他:“可是小娘子生得不好看?性子不好?”
吴慎慢吞吞拉着长腔说:“这却不是。只是,阿爹呀,那顾小娘子看上去跟咱家凤林差不多大,你叫儿怎么下得去手哟。”
吴里长叫他给气笑了:“小畜生,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这老夫伴少妻的也有的是,怎么到你这里偏就使不得了?六十老翁十六岁小妾的你爹也见得多了,你想找个跟你一般大的,哪里有这样的老姑娘?你到底要个什么样的?”
吴慎小声说到:“不能不找么?”
吴里长气得骂到:“你个不省心的,我打死你算了。打死了你,再给你过继了你侄儿,你将来地下还有口饭吃。”
一边上手要打他。吴慎于此早就很老道了,转个身从他爹手里挣脱出来,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爹你消消气,我去陪娘吃饭了。”
顾观月那头,拿着契约跟着李蔚的车往县里去,文昌街上作别,她再次去拜访那种花的师傅。
那极会种花的先生,不过几月前才到宝应县,为人有些桀骜,还没找到主家,客栈里要了间房住着。顾观月前次来找他,他拒绝得委婉,只道:“没个大花田,我也不能去。”
一个小娘子口头说说的话,他怎么可能放在心上。所以这顾观月来见他,仍然没让她进门。
那先生站在门内,听顾观月再三说了自己的规划,乃至拿出租契给他看,渐渐觉得不耐烦起来:“小娘子快走吧。你一个女娘,我是绝不可能跟着你去的。”
隔壁的门打开一条缝,悄悄看着。
顾观月朗声问他:“先生前次说没田不来,如今我有了田,又翻来覆去只说我是小娘子,到底有没有准话?小娘子算什么不能来的原因?我又不是不出钱!”
那先生倒比她矜持,见隔壁有人看着,有些着恼:“小女娘、寡妇、没有经验、过几年一嫁人就把生意丢了……这些,还不够吗?我已答应宝应第二的罗当家,去他园子当个师傅,你去吧!不要再来!”
啪地一声,门关了。
那些固有的偏见,千百年后都没完全解决的问题,此时此地将顾观月挡在了门外。
顾观月看着周围探头探脑的人,忽笑道:“先生,世人总以为风之不至,鹰将不飞,却不知她想飞的心,是无论如何挡不住的。您今日拒绝,自有您的道理。来日我做了宝应第一的花商,还望先生记得今日之语。”
那时,才是成见跌落的时候。
“顾娘子说得好!”
楼梯上忽传来一道润朗的声音,一个身姿挺拔体态优雅的郎君随后款步走了上来。
时鸣轻叫:“是那日那个好看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