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醒来时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撑起身体,刚刚动了一下,胸口传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低下头一看,正是被白婉一剑贯穿的地方,此刻已经被包扎好了。
屋内的装饰和摆件很是考究,小叶紫檀木的床塌,面前是一展大漆花格衣柜,上下绦环板雕刻飞禽走兽,惟妙惟肖。能看出此处主人的身份地位极高。
折屏后飘出一缕青烟,细嗅一口,是开窍定血的安神香。
除了那一丝瞬间散去的青烟,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阳光打过屏风的镂花图案,形成一道道行迹分明的光束,其中有千万点细碎的尘埃浮浮沉沉。
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那个人从折屏那侧饶了过来,他背着光整张脸藏在一片黑暗中,云岫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了他的面容,竟然是在盛州有过一面之缘的秋水先生。
“秋水先生?”
秋水先生身上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强大气场,云岫莫名就觉得可信。
“秋水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盛州一别,老夫算得你二人有此一难。便前来祝你二人渡劫。”
也就是说萧清让也平安无事?云岫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原来是秋水先生救了他们。云岫郑重地拜了个长揖,“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秋水先生微笑道:“不必言谢,算是为我徒儿还了你的恩情。”
云岫知道他说得是吴欢,想到她后来的遭遇不禁心中感慨一番。沉默片刻,云岫忍不住问了心头最为牵挂的事情,“萧清让现在在何处?...我们这是在哪里?还有白婉呢...她怎么样了?”
秋水先生含笑颔首:“这么多问题,你且随我来吧。”
云岫跟在老先生身后出了房间。同房间内精致的用品一样,院落也是被精心打理过的,秋水先生介绍道:“这里是东都姜家。”
东都姜家?他们竟然到了千里之外的东都,来到了姜循礼的家中,这其中是如何曲折的?云岫困惑不已。
他们沿着回廊走到一处大门处停下,秋水先生轻轻推开了门。门内的布局与刚刚云岫待着的房间一般无二。她随着秋水先生绕过折屏,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他比分别时瘦了许多,面色苍白,脸颊凹陷,鸦羽般的长睫毫无声息的垂着,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若不认真看都难以分辨他微弱的气息。
躺在这里的怎么会是姜循礼?
云岫大为困惑地看向秋水先生,他笑着摇了摇头,“你认不出他?”
仔细端详一番,云岫对自己脑海中出现的念头吃了一惊。
“他是...萧清让?”
曾经的疑惑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明朗起来,难怪她觉得姜循礼身上总有陆朝一的影子!难怪萧清让比前世晚回宫了半年...
她伸手摸向那张脸,疑惑道,“那他的脸,是您...?”
“这易容之术本就是我师门内绝不外传的技艺...”秋水先生脸上是岁月侵袭后留下的沧桑痕迹,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他爽朗笑道,“不过他也就学了个七八成吧,当初在盛州时我一眼便看出来了,我却偏偏不记得何事有收过他这样一个徒弟,大约是上辈子?”
秋水先生冲云岫眨了眨眼,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俏皮惹得云岫“扑哧”一笑,笑着笑着她觉得自己眼角微湿,竟是有泪水流出来了。
秋水先生的话她听懂了,原来这个傻子和她一样,带着满腹的遗憾从前世而来。
她想起前世在留仙台上闻见的那阵乌木香气,后来在姜循礼身上也曾经闻见过,大约就是她幼时说喜欢,他就记了两辈子。
秋水先生满眼慈悲的望着云岫,屋内昏暗他周身却像有一圈温暖柔和的光,他声音缓和平静,“那时我劝你二人放下,便知道不可能。你二人都是执拗之人,不然何至于从前世执着到今生。好在...都过来了。”
“白婉呢?”云岫沉默了许久,还是问起了她的下落。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妹妹啊,与自己相依为命又对自己下此狠手,在最后关头终究还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她剑锋偏离了半分,避开了她的要害之处,若非如此便是秋水先生来了也无回天之力了。
“魏帝没有杀她,但她疯了。”
云岫像是落入了泥潭一般,似乎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命运的束缚,她还是走向了和前世一样的结局。
秋水先生拢了拢袖子,“今日你既已醒来,这东都我待得时间也够了。”
“可是清让...”云岫见秋水先生竟是要走的意思,着急起来。
秋水先生摇了摇头:“他身上的伤已经治愈了,但心病难医,何时醒来要看因缘际会。”
云岫不再挽留他。
秋水先生走后,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小丫头醒了?!”话音一落,门被“哐当”一下一巴掌推开,秦昶虎虎生风